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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成绩下来了。
他们如愿所偿超了重本线,南华、北科都在囊中。
填志愿那天,陆泊近坐她身旁,直到她提交志愿结束,他才把手从她后脑撤下。
他说是她自己答应过的。
半会儿后,冬旭迟钝地点头,一张以前的乖顺样。
等他离开很久,冬旭才给李秀打电话。
小声地:“那个之前跟你说的”
*
近8月时,夏日的天明朗、深远。
陆泊站楼下喊她:“冬旭!”
她从窗口探出身,目光低穿过数家阳台,穿过仙人掌与晾晒的短裙,看他朝她兴奋地挥舞,右手持着通知书。
“到了!你看!”
少年的笑耀灿、动人,闪着激动的光,笑得从没这么明媚。
冬旭跑下楼,站他面前。
陆泊:“你的呢?”
冬旭呈出和他一样的通知书封面:“我早去拿了。”
陆泊刚要拿过来看,冬旭却突然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心脏上。
第一次这样主动抱他,这么近。他一下喉腔干涩:“怎么了?”
她呆呆地:“没。就是想抱一下。”
陆泊猛地回抱,紧紧地:“因为你也觉得高兴是吧?”
她顿了一下,“嗯。我很高兴。”
陆泊真的兴奋,由衷兴奋,兴奋得脑子都有点晕,心跳加急。
“冬旭,我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这么激动。从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这么久了,终于要到大学了。我带你把南华玩遍好不好?然后我们还是一起读书、考研、一起出来工作,一起冬旭,你懂我心情吗?”
现在抱她的十根手指都在发抖。
“真好。”她说,“真好。”
冬旭狠狠咬着下唇,咬伤了皮,她一点儿都不敢去看他的笑容。
*
大学开学,赶飞机那天上午,暴雨突然囿于城市。
每一根雨丝清晰地坠下地面,雾气溢出,钢铁铸的候机楼表面附上一层潮湿的流光。
冬旭打着伞,在楼外的走道上。雨水顺着伞骨方向垂流,形成雨幕,将她与行人隔开。
她走得缓,他走在前面。
离登机还差一小时。
她远远看着A口大门的指示牌,终于站下了。
“陆泊,我不走了。”
她的声音幽幽传来。
陆泊握着伞,转身,静静看向她。
她对望着他,隔着一米,一如他的对望。
片刻安静后,陆泊:“怎么了?不舒服?还是饿了?”
冬旭停了很久,低下脸,握伞的手颤抖。
“我在E口登机。”
那一瞬间,陆泊觉得磅礴的雨声都消音了,耳道里是一阵极吵的噪音,而后是一阵极静的虚无。他目光发着呆,声音差点没发出来。
虚哑着:“我记得机票上是A口。”
说完,他想去看手机里的购票信息。他买了两张票,他记得特别清楚,A口,商务舱,他跟她连着坐。这种事儿他不可能记错。
妈的。
妈的,他的手怎么在抖。
冬旭小声地:“对不起。”
他的血一下往脑子里冲,静了一声:“什么意思?”
她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极轻极柔:“通知书是李秀的。志愿,后面可以改。”
陆泊:“你选的程锦?”
冬旭一下怔住了,摇摇头。
“哪所学校?北科?”
“不是。”
“那是什么?”
沉默。
“行,不想告诉我。”
他咬了口腔肉,声音切齿得发狠:“你他妈又骗我。冬旭你能了,连心眼都有了,我说你怎么主动抱我。亏我,我还以为,我以为我他妈真的可笑。”
他吸了口气,“确定好了是吧?”
慢慢地,冬旭涩着喉咙,拿出了早就打印好的另一张机票。
*
离登机还差三十分钟。
消防通道负一层偏僻的角落。
幽暗中,绿色荧光淌在地表。他的大腿插开她的双腿,单手攥高她双手,另一只手狠掐着她脸颊,恶吻连连。
大拇指抠开她的口腔,他吻着她的唇,几乎要废了她。
吸吮着,咬啮着,绞缠着,那种尖锐的恨意和委屈通过牙齿、唇瓣、舌头呐喊给她。
她的头发和衣衫凌乱,呼吸大喘,舌尖剧烈地发麻,她无法挣脱,那片唇推开后又会立刻黏上来。
喘息之中,他掐着她的喉咙:“我对你不好吗?”
“你三年级溺水那次是我救的,知不知道我当时脚抽筋,差点也送命了?初中你读不起学校,是我出的钱。就你这个性格,没被人欺负你以为是运气吗?那全是因为我在罩。从小都是我让别人听话,但我怎么就那么听你的话,有时候我都想自己是不是你的一条狗。可是你骗我。冬旭,你骗我。”
她也委屈地大张着眼:“可是你也总是对我霸道,你从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总是抓着我,我却觉得我不该惹事,总是在忍。”
陆泊一下静在了原地,他垂下头,声音哽着:“你觉得我管太多了?”
冬旭眼眶酸酸的:“有时候是好的,但是,你不能”
陆泊:“这次要躲我多久?”
冬旭又沉默下去。
陆泊停了半久,冷冷地笑着:“你躲吧,你自由了。最好你躲一辈子。”
*
走进候机大厅,一时间,明亮的光线让冬旭没有适应。
她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缓缓放下手时,隔一米远,她看到他冷峻地站在眼前。
他的目光里有一种冷冷的光芒,面无表情:“是我管多了。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
冬旭怔怔的,她看到他直接折身走远,身板直直的,在人群中依旧那样傲然孤倔。
很久很久后,她也转身了,与他背对而行。
分离是添加痛苦,还是减少痛苦,这时她算不清。冬旭感觉她应该轻盈而舒畅,终于得到了解脱,只是手里很不舒服,她抬起手,发现手里的什么时候却变成了去南华的机票,抓得太紧了,皱成一团在掌心里。
*
陆泊拉着行李,走进了登机通道。
走到一半他转了身,茫茫人流,冬旭已经看不见了。
他突然一下蹲在了地上,埋着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扯天连地地将他拽下去,他感到喉腔发痛,那刺痛一直往下传递,一直传到心口,传到腹部。痛。
远远看去,那背影,从没如此一无所有、如此无能为力过。
路过的人好心问他:“没事吧,肚子痛?”
他摇摇头,虚虚晃晃地站起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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