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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师劝你好自为之,说话放尊重些,莫要自损福泽。”
    与此同时,夏不愚恰巧与几个在上舍新结识的同窗,有说有笑从一旁路过。可有热闹夏老五能忍住不瞧?就算是今朝迟到,他也是定要将热闹看完再走。
    没成想,他才刚挤过人群探出个头,就撞见贾洤出言不逊,羞辱他最亲爱的挚友。以及公然与他挚友的夫君叫嚣。
    敢骂太史筝?如此能忍?
    夏不愚当即撸起袖子就打算愤怒上前,却被身后的同窗拦住,“夏衙内,你这是作甚?”
    “本衙内,路见不平,准备拔刀相助。”
    夏不愚目光直勾勾盯着贾洤,恨不得上去咬他的耳朵。
    同窗见状赶忙劝阻,“夏衙内,夏大舍人,我的夏小爷唉!您快歇歇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你管他作甚?谁不知这贾家现在正得太后的宠!我知道您也是家大业大,您自然不怕。可这种人咱们还是别去招惹了,免得惹上一身骚。省得到时候,您又得挨罚。走走走,上课快迟了。”
    可那头的贾洤依旧不知悔改,不依不饶。
    “本衙内做事,何时用得着你这么个小白脸教!?我可劝你识相点走开,乖乖回去与那太史筝做那一丘之貉,莫要多管闲事。不然等本衙内从太后娘娘那得了荫封,做了大官,就要你这小小的八品博士好看!”
    崔植筠眯起双眼,怒气满怀。
    围观的人也在响起的钟磬之音中,渐渐四散离去。崔植筠的拳头不觉抬了又抬,全然没了往昔的泰然。可理智却压着他激动的情绪,迟迟不曾发泄出来。
    不曾想,就在此时,有人挂着燃烧的怒火从不远处冲来,但瞧他抬腿就是干净利落地一脚踹在贾洤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他口中那愤怒地吼,“我可去你的吧——”
    贾洤被夏不愚这一脚踹地措手不及,踉跄出去老远后,当众倒地。
    就连他那些忠心的小弟,也被吓得愣在了原地,根本没想着上前去将人扶起。
    可瞧着贾洤倒地,夏不愚根本没解气,他啐了一口眼前人,破口大骂了句:“你贱不贱啊你,崔博士知书达理,不跟你计较。我可没什么素质。你个孬孙,敢说筝坏话,还敢欺负人,瞧把你能耐的。往前他们都怕你,让着你,如今小爷来了,你好日子到头了。看我不打死你。”
    夏不愚说着便又要动手,幸被崔植筠伸手截住,崔植筠是怕他在冲动之下,犯下大错。并未是想相护贾洤。
    夏老五蓦然回眸看见崔植筠冲他摇头示意,他便给筝个面子,就此收了手。
    可贾洤那边被夏不愚莫名其妙踢了一下,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瞧他捂着肚子坐在地上,指着夏不愚愤声质问:“你,你,你敢打我?你谁啊你?”
    夏不愚闻言嘁了一声,不屑应道:“你还敢问我是谁?我是你爹的爹,你大爹爹——”
    彼时,崔植筠惊讶相望,
    他实在没想到家中的爱妻遇事无赖,这位更是重量级……
    第58章 崔崔
    “岂有此理, 你竟敢对本衙内动手,还敢对本衙内出言不逊!我瞧你是活腻歪了——臭小子,你是哪个舍的?”瞧着贾洤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 面对夏不愚的威势, 他竟丝毫不曾收敛。
    夏不愚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以万般鄙夷的目光看向不远处, 心想一个靠着巴结太后上位的暴发户,神气个屁!他便饶有气势地念了声:“外舍!”
    只是外舍两个字一说出口, 贾洤的小弟们瞬间笑作一团。
    谁人不知,世家子弟无需考试入学, 且依照家中品阶高低操作, 最次也为内舍生。内舍之中,已然被他们这群纨绔子弟视作下等。
    更莫要提那叫不上号, 连吃饭都要自己交钱的外舍生了。
    可他们却怎么也不会想到, 夏不愚会是这太学中第一个,被家中特别要求丢进外舍的富家子弟。
    夏不愚瞧着那几个货嘚瑟的模样, 忍不住怒怼道:“你们笑什么?外舍怎么了?你以为你们在上舍就了不起吗?一群酒囊饭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德行!”
    “若真叫你们和那些个寒门苦读的学生一样, 靠自己的努力,步步考试晋升, 我瞧你们是从外舍升到内舍都费劲。笑, 还有脸咧着个大嘴傻笑,真好意思——”
    夏不愚这话说得, 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现在不就是那个费劲的酒囊饭袋。
    不过这些话确实也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只瞧刚才还在咧着嘴大笑的纨绔子弟,这会儿想笑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贾洤此时被小弟们扶起了身。
    他挺胸想上前对峙, 却在被夏不愚狠狠瞪了一眼后,向后退去,与之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你个外舍生狂什么狂?你信不信我今日就能让你滚出这太学——”
    “嘿呦~”夏不愚置之一笑,又将脸绷紧,“不信。”
    贾洤不敢置信,这还是他头一遭在这太学受这样的气。瞧他抬手就要反击,却被崔植筠一把握住了手臂,“够了,太学重地,岂容你胡闹?贾洤,你若叫他滚出太学,我亦让你在这太学待不下去。我说到做到。”
    崔植筠狠绝的目光,几近将人击穿。
    他随手将贾洤重重扔远,转眸毫不留情面地与夏不愚身边的学生说:“你去致远斋把陈学正叫来,按规将这些人的学分该扣的给扣了,该罚做的劳动一个也不能少。”
    “是,先生。”学生应声离去。
    夏不愚讶然回眸瞧着替自己发声的崔植筠,眼中都是崇拜的目光。儒雅却不失严肃,严肃却不失礼教。原他并不是个柔柔弱弱的小白脸,关键时候,还是挺硬气的。
    是个白嫩的汉子!
    如此,筝嫁给他,自己倒也放心。
    可贾洤一听崔植筠要动真章,便颇有不满地指向夏不愚,“什么?扣本衙内的学分?崔博士,你来真的?好好好,今日若是本衙内真被扣了学分,那他殴打同窗的罪责怎么算?”
    “若是不然,崔博士你今日就是徇私舞弊,公报私仇。”
    崔植筠面无表情地看着贾洤,他沉住了心中的那口气。可今日就算是公报私仇又如何?他当着自己的面羞辱家妻,没上去给他两脚,已是格外开恩。
    漠然相望,崔植筠说:“上舍有你们上舍的学正,外舍有他们外舍的学正。本就互不干涉,所以他的惩罚如何评判,轮不到你来操心。你还是好好思思己过,赎一赎自己的罪责。”
    “而我是先生,你是学生,今日你以下犯上的错。我们来日再算。”
    贾洤被噎得哑口无言,他再如何嚣张,却也该顾忌着被扣分乃至降舍的风险。再逞威风,于他而言没有半点好处,只是今日这仇,他算是与他二人彻底结下了。
    而后,陈学正一路小跑赶来,而那个前去请人的学生却早已不见踪影。
    陈学正在瞧见眼前这场面后,大气都不敢多喘。
    但瞧他一遍遍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心道这些祖宗,他是哪个也开罪不起。
    陈学正赔笑来到崔植筠面前,好声好气地与之沟通。
    待到崔植筠将事情和他交代明白,陈学正赶忙拱手说好,“事情我已了解清楚,是我管教不当,我这就将人领回去重重责罚。今日叫崔博士操心了,想必您还有课,您且去忙。这里就交给我了。”
    崔植筠听闻此言亦是拱手应道:“那就劳烦陈学正,还望待到此时有了定论,派人到勤学斋知会一声。”
    “是是是,一定一定。”陈学正点了头。
    崔植筠在临走前看了那个被欺辱的学生,同他说:“某记得你是敏思斋的,你就与我一道吧。”话音落去,再转过身,崔植筠也没避讳,只道:“夏老五,走了。”
    夏不愚听见这称呼猛然一愣。跟着便暗自抱怨了句:瞧瞧,近墨者黑,又是跟筝学的坏毛病。
    可他嘴上还是轻快地应道:“诶,来了。”
    陈学正送走了崔植筠,却仍是不敢松口气,他转头又得伺候起了这位祖宗。只瞧贾洤在几人离去的背影中大骂:“有问题,他们绝对有问题。陈学正,你让他们回来,咱们去找管勾太学公事,这事咱们没完——”
    吓得陈学正赶忙阻拦起贾洤,“哎呦我说小祖宗,您消停消停,给学正我留个活路吧。您我得罪不起,那崔植筠更是个出了名的犟驴。您要跟他较上劲,耽误了私试,可怎么办?这事毕竟是您有错在先,您就消停两日,这事就算过去。走走走,咱们回致远斋说话。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快啊,快把衙内请回去!”
    小弟们得了学正的令,连忙应声,几相合力这才将人带离了连廊。
    -
    崔植筠那头,夏不愚受了庇护,走起路来威风凛凛。
    他似是觉得以后在这太学之中有了靠山,便也不用事事都仰仗着他那讨人厌的老爹。
    可崔植筠瞧见他那副样子暂时没做搭理,却回眸看向了那默而不语的少年,“今日的事,你不必太过挂怀。善恶自有分辨,你要做的就是保持你那颗澄明的心,不过前提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多谢先生,仗义执言。”崔植筠的话消散少年心中的阴霾,他眼中看见的终不再只有黑暗,他拜谢过崔植筠,转头又拜向了夏不愚,“也多谢这位同窗,出手相救。”
    崔植筠摇摇头,“不必言谢,保护学生,是某作为先生的本责。而他——”
    夏不愚不经意对上崔植筠的目光,赶忙否认道:“呐,你别误会,我揍那货可不是为你。所以,你也不用谢我。”
    少年垂手,有些疑惑。
    崔植筠便接去了话茬,“对了,你写的文章,可否给某一份,让某瞧瞧?”
    “当然可以,我还写了许多。这份就赠予先生。只是不知先生是要——”少年虽嘴上相问,动作却没有迟疑,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那份字迹工整的檄文,递进崔植筠的手中。
    崔植筠笑了笑,没去应答。
    钟磬又响,敏思斋在近,少年要与二人道别。
    夏不愚在与崔植筠目送他离去后,靠在崔植筠身边好奇道:“崔崔,你要他个破文章做什么?难不成你真想把这东西送去国子监?那你别怪小爷没提醒你啊,朝廷的关系都是盘根错节的。小爷我觉得啊——这东西送过去没用。”
    “我知道,这东西该去个更好的地方……等等,你叫我什么?”崔植筠猛地合起掌心的宣纸,诧异地看向身边人。
    “崔崔啊?不然怎么叫你?难不成叫你先生吗?那这也太不亲热了吧,我跟筝啥关系,你跟筝啥关系,咱俩啥关系!啊~难道是你不喜欢这个称呼。那你说平常筝都怎么称呼你的!我也那么叫你——筝是叫你小崔?小植?还是小筠?”
    夏不愚歪头冲他眨眨眼,简直跟太史筝如出一辙。
    俩人就如同亲姐弟般相像。
    厚颜无耻。
    崔植筠此刻对于眼前人的评价,也仅限于这四个字。尽管他今日对夏不愚维护筝的态度,给予认可,却也更改不了现下的评价。崔植筠将文章揣进口袋,冷漠地应道:“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你想唤什么,与我无关。”
    夏不愚闻言立马不乐意,“诶?你这人不要这么翻脸不认人好吗?你跟我说,今日你给我撑腰,是不是筝知道我来太学上学的事,特意嘱咐你照顾我的?”
    “果然,还是我们筝筝对我最好,不像齐十一那货,只知道嘲笑我个没完。不过,我真没想到,你倒还挺听筝的话。不错不错,你叫我很是满意。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从今往后,咱俩就是朋友了。”
    怎么就成朋友了?这人也太自来熟了……
    崔植筠没说话,只一意向前走。夏不愚一路上却叭叭个没完。直到路过勤学斋,崔植筠欲和夏不愚分道扬镳之前,才沉声开口道:“从明日起……”
    谁知,崔植筠只吐出几字,夏不愚就抢着说话:“从明日起什么?咱俩就是朋友了吗?”
    崔植筠无奈摇头,“我是说,从明日起,但凡你午休无事,就到这儿来找我。我要检查你前日的功课,若是时辰空余,也可预习后一天的功课。若你不来,我便亲自到明德斋去寻你。直到你能顺利考进上舍为止。请你务必记得。”
    “如此,也是夫人的吩咐。”
    崔植筠说罢登阶而去,独留夏不愚一人目瞪口呆站在原地,高声抱怨了句:“不是,你也用不着这么听筝的话吧——”
    第59章 闹剧
    半日匆过, 本以为这场风波将定。
    奉贤堂却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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