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郁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墙,怎么比阿巴斯府里墙还高啊!记得以前严子善跟他说,是因为前朝某四品官员来平康坊,深夜时自家夫人寻来急忙之下翻墙逃跑,结果墙不高上去没站稳掉下来摔到了骨头。那以后皇帝就下令,专门把平康坊的墙加高了许多,免得再出这种摔伤。
郑郁腹诽完也纵身一跃翻过墙去,落地后还不忘拍去身上的泥尘。不过须臾林怀治也翻墙过来,三人又一路躲武侯一路翻墙。
期间郑郁也问林怀治为什么不直接走出去,而林怀治只是说了句:“懒得去,被娘知道麻烦。”
在翻过亲仁坊土墙落地后,郑郁才觉自己又回家了。
亲仁坊坊门进去向南数十步郑郁就见到了恢弘大气,飞檐重楼的成王府。
“殿下,臣......”郑郁在乌头门前对林怀治揖礼说,身旁是在寒夜中闪着银光的戟架。
林怀治沉声断了郑郁的话,“你且进来,我有事说。”
郑郁想应是方才在红香榭王台鹤说的那些话,如果王台鹤要插手吴少瑛的事情,那林怀治还会去三司会审吗?想到此处他点头应下。
先前他只知晓吴少瑛卷进了弑母案,不曾想这里面的主犯是宁王派去的,这样一来不就简单多了吗?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
这是他第一次来成王府,林怀治十五岁开府至今,因着他脾性冷淡鲜少有官员会来拜访。
偶尔会来的估计也就是严子善,王府曾是先帝最喜爱的韩王府邸。德元帝即位后就将他赐给了林怀治,赏赐时还大加修葺,内里亭台楼阁皆设锦毯,曲水流觞无不彰显皇家贵气。
郑郁随着林怀治进了王府,穿过青石路面,此时空中下起小雪来,前方侍从为林怀治掌灯。
林怀治此时对箫宽吩咐了句话,声音压得低郑郁没听清。
冬夜寒寂中,郑郁看着林怀治背影,想着王台鹤说丽妃之死有异,当时林怀治的手紧了一下,他是信了这事吗?
以前在东宫时他听林怀清说过丽妃,德元五年十月白丽妃被宋淑妃所害而死。当年淑妃将一涂有毒药的白菊宫灯送与丽妃,丽妃收下后不过两个时辰便毒发身亡。此事是宋淑妃所为无从抵赖,德元帝定罪淑妃,淑妃降为昭仪终身幽禁,而淑妃本人在德元七年病逝。
可宁王为何突然去寻丽妃以前的婢女,此事真有隐情那背后之人又会是谁?
王府正堂富丽堂皇,金银交错,两侧立着鱼跃初荷墨画银架屏风,青石砖上铺有红绣织锦宣城毯,下列对立方案供人盘坐议事。
暖炉升烟,林怀治在正堂白檀木榻上坐下,指向另一边对郑郁说:“坐。”
郑郁揖礼一谢,觉得这一路过来有些热,就宽去林怀治在红香榭给他穿上的外袍,交予身旁侍女,随后在榻上另一边坐下。
侍女奉上热茶后就被林怀治屏退下去,堂内只留箫宽伺候。
“殿下,可信王瑶光之言?”郑郁试探问出。
林怀治反问:“你信吗?”
“臣愚见,王瑶光所言可信四分,今夜他表明心迹还有求于殿下。再者宁王虽不机灵可现在去找刑部侍郎的亲戚,还通过平阳这条线也太笨。”郑郁摇头说,“去找白丽妃的宫婢,怕已是知晓什么他认为会对殿下有损的事情。”
林怀治说:“他本就不聪明。”郑郁一时语塞,林怀治又说:“左拾遗苏赛生,你可有印象?”
“苏赛生字酬恩,祖籍兴元府。两榜进士出身,今夏任左拾遗一职。”郑郁仔细想了想说,“不想王瑶光会为他,相求于殿下。”
他本来对谁考中谁没考中不感兴趣,只因为德元十七年最出名的两人就是程行礼与他。程行礼是因长相俊美,弱冠便中状元,又兼宰相学生一时风光无限。
而苏赛生则是因两榜进士出身,后考中书判拔萃,已是授官正字。
曲江池上他被阳昭长公主召去两人不知聊了什么,不到半个时辰苏赛生就慌忙掉入江中,他也因此事被德元帝斥责,贬谪外地,今年年夏才被召回京任职。
林怀治道:“苏酬恩早年任职的县尉就在平阳境内,两人相识不奇怪。”
郑郁平静道:“殿下要帮王瑶光吗?今夜虽说是他自己前来不关他父,可他终究是平阳世子。右相与他家有亲,未免不是一诈。”
半晌,林怀治才缓缓道:“求得门上,我自会帮。我也想知道五哥在卖什么药,只是不想郑御史今夜兴致如此好,美人佳酿相伴。”
被林怀治一说郑郁有些不好意思,扯出一个笑道:“殿下不也是出现在红香榭吗?”
但立马反应过来,林怀治去红香榭肯定是受王台鹤邀,当时堂内袁亭宜他们声音喊得那么大,林怀治肯定是听到喝声所以才过来。
果然,片刻后林怀治端起茶抿一口,淡淡道:“路过,兴致远不及郑御史。”
林怀治的话说的很平淡很轻,可在郑郁听来觉得有万分重量在,甚至觉得这几个字是林怀治咬着牙说的,他已经在想今夜林怀治把他带回府不会是要埋了吧?心想我就去了一趟平康里,又不是去了成王府后宅!
“殿下既然想知道宁王卖的药,不如去会审堂上听一趟。”郑郁疏解好狂躁的心后,说,“有道是耳闻不如亲见,殿下坐于高堂不沾尘土,诸事由瑶光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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