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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青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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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无感情之结合,所诞之子,岂能善终?
      她才不愿以子嗣羁绊一生。
      然而太妃的态度,显然日后催逼难免。晚青妤沉吟片刻,未发一言,唯有颊上泛起红晕。
      太妃阅人无数,见状笑道:“此乃人之常情,何须羞涩?夫妻之道,本应琴瑟和鸣,携手共度。秋折身为亲王府嫡长子,年岁已长,理应为王府添丁增口。然而他终日忙于朝政,无心内院之事,实为不妥。幸得你归来,望你二人早日诞下子嗣,使我得享天伦之乐。”
      太妃精明过人,虽知二人成婚之由,亦晓晚青妤隐居山中两年之事,然萧秋折性情固执,不肯纳妾,王府后继无人,只得暂且求子。
      况且晚青妤天生丽质,单论相貌已足够出众,心性与智慧,日后随萧秋折便可。
      晚青妤无言以对,千算万算,竟未料及此,她悔不当初,早知就不该随萧秋折回京。
      太妃见她不语,敛笑正色道:“延续子嗣乃重中之重,尤以亲王府为甚,众人皆当尽心。”
      太妃言及“众人”,目光扫向江侧妃,显然意在萧郢之妻云浅。听萧芮之言,云浅曾怀一胎,却不幸小产,江侧妃之压力亦不小。
      江侧妃闻言,轻轻颔首,瞥了晚青妤一眼,随即垂眸。
      太妃不欲久留,起身道:“明日我于府中设宴,为青妤接风洗尘,再寻个好日子携你至观音庙祈福,愿日后多子多福。”
      多子多福?
      此言令晚青妤羞赧不已。
      其余之语她不愿回应,但若再拒绝去观音庙祭拜,恐惹太妃不悦,毕竟在太妃看来,家中女眷延续后代乃天经地义之事。
      晚青妤俯身行礼道:“太妃所言极是,青妤定会虔诚祭拜。”
      她仅言及此,太妃已看出她心有不愿,只是为何不愿,太妃无暇深究,只求结果,她几乎不容置喙地道:“即日起,让厨房多备些滋补汤品,你与秋折皆需饮用。”
      晚青妤不便反驳,心中暗自思量届时倒掉便是,遂回道:“多谢太妃。”
      太妃审视她一眼,唇边勾起一抹不明笑意,又道:“这滋补汤老二家喝过不少,我瞧着挺有效,你二人定要服用,莫要辜负我一番心意。”
      这是赶鸭子上架啊!
      晚青妤虽无奈,仍应道:“多谢太妃关照,青妤定当谨遵。”
      太妃应声,欲离之际,忽驻足问道:“你与秋折如何居住?”
      晚青妤一愣,未及答言,江侧妃已接口道:“太妃,听说二人分房而居,一主一偏。”
      太妃闻言,神色骤变,直视晚青妤。晚青妤心知其意,忙解释道:“就……就归府仓促,尚未收拾妥当,况且我久居山间,一时难以适应。”
      太妃不关心其习惯,唯求子嗣,遂沉默片刻,道:“秋折回府后,你二人到我屋中,我有话要说。”
      她说罢,转身离去。
      晚青妤于身后恭送:“是,青妤恭送太妃。”
      晚青妤立于门前,目送太妃与江侧妃出了翠玉轩,方才松了紧绷的身躯,轻拭鬓角细汗,缓步至桌前,斟了杯茶喝。
      玉儿见状,笑盈盈上前,打趣道:“小姐何故羞赧至此?莫非心中有所期许?”
      回府以来,晚青妤愈发觉玉儿言辞无忌,无奈叹气:“何来期许?不过脸皮薄,无言以对罢了。此事怪我思虑不周,若非如此,岂会随萧秋折归亲王府?如今倒好,仇未报,反惹一身麻烦,以后恐难脱身。”
      她怎么就忘了萧秋折尚有一祖母在堂。
      亲王府到萧秋折这一代,尚未有子嗣降生,而萧秋折身为嫡长子,此重任自是要落在他们肩上。
      玉儿见她眉宇间愁云满布,却自个儿笑得眉眼弯弯,心想若是这对别扭夫妻能因此生情,倒也是桩美事。
      遂婉言劝道:“小姐自幼长于京城,岂不知京城男儿郎何等模样?且不论相貌,但凡有些家世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甚或在外拈花惹草的,风流成性的。像如姑爷这般品性端正的,实属凤毛麟角,京城之中,恐难寻得其二。”
      玉儿近来经常夸赞萧秋折,令晚青妤颇感无奈。她以帕拭面,移步门外,扯了扯唇角:“你日后少说这些,若无两情相悦,再好亦是枉然。”
      玉儿紧随其后,见她眉间微蹙,不敢再多言,却正撞
      上方于直勾勾的目光。玉儿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门口还站着一个通风报信的。
      估计今日这事很快就会传到萧秋折耳朵里。
      方于见她眨眼,眼皮一跳,耳根瞬间红了。
      玉儿瞧他呆愣,说了一句:“别啥都告诉你家公子。”
      然后追上晚青妤,问道:“小姐要去哪里?”
      晚青妤:“去探望外祖母,上次回京未得相见,她身子一向欠安,自外祖父去世后,便独居老院,我过去看看她。”
      晚青妤十岁前皆是在外祖母膝下承欢,彼时外祖母对她疼爱有加,常为她烹制蜜糖酥,又常为她讲述神话故事,她对这些故事好奇不已,每每听罢皆会执笔记录。
      彼时,付钰书的家恰在外祖母家隔壁,两家相邻,往来频繁,她亦是在那时与付钰书相识。
      而后,她与付钰书渐熟,便开始一同聆听外祖母讲述故事,又一同执笔记录。
      那时,付钰书写下人生中的第一本书,并且赠予了她。
      再往后,他所著文章在京中一鸣惊人,后小有名气,年纪轻轻就在文学方面拔得头筹。
      晚青妤看过付钰书写的每一本书,每一篇文章,皆不止一遍,她能从其文字中窥见,他是个极具个人魅力之人,不喜束缚,满腔热血,心怀拯救苍生之志,却又隐隐透露出对命运之不满。
      方于见主仆二人欲出门,急忙跟上,又唤管家备车。
      晚青妤的外祖母仍居乔家老院,距城门不远,亦近付家书库。晚青妤顺路采买些礼品,三人遂至乔家老院。
      晚青妤望着熟悉的宅院,忆起儿时点滴,亦想起父亲曾背着她在院中枣树下摘枣。如今枣树依旧,然而父亲与大哥已不在人世。
      乔家老院广阔,处处皆是岁月痕迹,院中仅住着外祖母及几名仆从,显得格外冷清。晚青妤心中感慨万千,缓步向内行去。
      府上管事的张伯伯见晚青妤翩然而至,不禁面露惊喜之色,连忙上前拱手道:“三小姐。”
      张伯伯随侍外祖母多年,如今虽年事已高,仍不离不弃,忠心耿耿,实在令人感佩。他早年丧妻,膝下仅有一子,名唤张攸年,年方二十。张伯伯含辛茹苦,独自将儿子抚养成人,幸得此子勤奋好学,才华横溢,颇具风骨。
      一年前,张攸年得晚青禾赏识,调入言书堂当值,张伯伯感激涕零,誓言竭尽全力照料外祖母以报恩德。
      “张伯伯。”晚青妤含笑唤道,语气温婉,“祖母近日可安好?”
      张伯伯引她入内,笑回道:“老夫人一切安好,只是时常挂念三小姐。早知三小姐回京,老夫定当登门拜访。”
      晚青妤莞尔一笑:“我回京不过是寻常之事,张伯伯不必如此客气。攸年哥哥近来可忙?”
      提及张攸年,张伯伯神色微变,随即笑道:“年儿许久未归,想必公务繁忙。”
      晚青妤目光微凝,试探道:“张伯伯可曾听闻言书堂之事?”
      张伯伯脚步一顿,惊道:“言书堂出了何事?莫非年儿给青禾惹了麻烦?”
      晚青妤轻笑安抚他:“张伯伯莫急,言书堂近来事务繁多,攸年哥哥未能归家,想必是因公务缠身。”
      她顿了顿,又问:“近日付钰书可曾寻过攸年哥哥?我记得他们昔日情同手足,常对弈论道。”
      张攸年自幼随张伯伯居于乔家大院,与邻家付钰书自幼相伴,情谊深厚,付钰书的伯父更是张攸年的恩师。
      此次言书堂风波,张攸年与晚青禾皆被牵连,至今未得自由。
      如此大的事情张伯伯竟然不知?
      晚青妤亦未多言,随他步入外祖母房中。
      外祖母年事已高,目力渐衰,眯眼细瞧,方认出晚青妤,激动得步履蹒跚,颤声道:“可是青妤?我的青妤回来了?”
      晚青妤见她苍老之态,心中酸楚,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祖母,是我,青妤回来了。”
      她扶外祖母坐下,外祖母紧紧握着她的手,细细端详,叹道:“许久不见,青妤怎的瘦了这许多?”
      晚青妤强忍心中酸涩,安抚道:“祖母,青妤未曾瘦,只是长高了。您近来可好?”
      外祖母连连点头,喜道:“好,好得很!青妤不必挂念。何时回来的?此次可要多住些时日?”
      晚青妤为她斟茶,回道:“前两日刚回,此次归来便不走了。日后青妤常来陪您。”
      外祖母欣慰点头,又问:“如今住在何处?”
      “现下住在亲王府。”
      “亲王府?”外祖母略感惊讶,随即笑道:“可是秋折接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