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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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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沈昭闻声回头,直接扑到他的怀中。他像是将珍宝失而复得,小心翼翼的伸出胳膊抱住。
      所有误会,就在此刻消失吧。
      她喜欢别人又如何,他会让她知道,只有他是世上最好的男子。她年纪尚小,识人不清也是常有的。
      他忐忑不安的伸手,去碰她的脸,可瞬间他又将手收了回去。
      沈昭不解:“怎么了?”
      他回笑:“无妨。”
      因为他看到,手上沾了血迹,再碰她的脸会把她弄脏。他想用袖子擦干净,可血液像是源源不断的水流从中渗出,不管如何都无法擦干。
      万一吓到她该如何是好,怎么能让她看到自己如此疯狂失态呢。
      “昭昭,新岁安康。”
      “裴如瑛,你也是。”
      远处的夜宴依旧热闹,他酒劲已过,察觉到了夜间凉意。
      “时候不早,昭昭还回去了。”
      他笑容依旧和煦,只是她却从中察觉到一丝异样,不过她仍旧回道:“好。”
      她转身离开,裴如瑛这才松了一口气。
      月光撒下,沈昭那白衣上一抹红色极其显眼。她用余光看在眼中,蒙了头。
      哪里来的血?她立马便想到了,是裴如瑛。
      沈昭猛的回头,裴如瑛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的手已经被她抓住。
      他手中伤痕,被摆在月光底下,醒目。
      并不算狰狞的伤疤,却像是一根鞭子,沈昭的心一抽一抽。
      他竟生生将自己的手划烂……
      他欲言又止:“我……”
      他的内心被披露,心境被她看的清清楚楚。他的愤怒,纠结,以及强大的爱意。
      即使再生气,也不肯对她说句狠话。
      她低估了,他的感情。
      沈昭的泪水落在他的手掌,裴如瑛将手抽回。
      “别哭。”裴如瑛安慰她,“是我不好。”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泪水也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她压抑呜咽,心中千言万语到最后也只喊了一句:“裴如瑛……”
      她最懂爱意消人,因为爱意磨人。
      裴如瑛,岁岁平安。
      *
      沈昭回到福安殿时,破奴正倚在门边看星星。见沈昭回来了,他连忙站好:“姑娘回来了。”
      沈昭直视他的眼睛,他却再三闪躲。
      果然变了,从前他可是从来不惧对视的。
      沈昭感叹道:“还是燕国的新年有意思。”
      “何出此言。”
      沈昭叹气:“我有些想念燕国的争云糕。”
      “争云糕?”破奴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是争月糕吧?”可察觉她逐渐严肃的神情,他笑意僵在了脸上……
      她冷冷道:“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争云糕,是她在试探……
      第56章 我叫魏昭,你可以叫我破……
      瞧见她眼中怒意,破奴弯唇露出一笑,像是终于释然。
      “为何瞒着我?”沈昭回想起来裴如瑛说的话,说他别有所图,声音凌然。
      “我不叫破奴,我叫魏昭,不过我还是喜欢破奴这个名字。瞒着你,是……是我的私心。”
      她催促,语气毫无友善:“话别说一半。”
      他深吸一口气:“三年前你将我救下,我曾折回去过。”
      魏昭从那人间炼狱离开后狂奔,可那人的笑意却迟迟留在他的脑海中不肯消散。
      他的爹娘死了,他是王府的罪奴。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满城的洗血中活下,他看着满地尸体,竟梦回当年。
      爹娘还在……
      直到他看见了南凉军,他猛地清醒。
      只是他短暂的迷茫,被她看在了眼里。她当他是无知少年,可他曾亲手杀过人。
      相遇时就充满了欺骗……
      十一岁时,他被老王爷绑在房中施虐时,他亲手将其杀害。
      老王爷死时,他很开心,觉得解放了。
      他逃离了王府,却只能苟且偷生,甚至与路边的乞丐抢食……被人唾骂,被人欺辱。
      所以当那人摸着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离开时,他有些茫然。
      这善意,太过陌生了。
      “我折过来时,看到你寻死了……”
      他回来时,南凉军带着沈昭离开了,他看到了沈昭脖间的伤口……
      她死了么?他不该伤心的。
      因为他见过太多人死了,而且,他也杀过人的。
      可她被人抱起时,他竟有一股冲动,想要冲过去拦下。
      “是他的姐姐”“求你放过我弟弟”
      姐姐……
      他看着远处没有意识的沈昭,眼中流露的伤感,仿佛她真的是他的姐姐。
      可是,他无能为力。
      这场血河之下,竟还有生机。
      他得知她还活着,她就在南凉王宫中。
      他觉得自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可他竟然也会被这场相遇困扰。她的恩情善意,如一缕阳光闯入了井底。习惯了黑暗,他对那束光忍不住去追逐。
      他辗转多地,可偏偏,他又遇到了一个人。
      林清河,燕国将军,不过是一个战场上负伤后来不再行军打仗的将军。
      “你这幅样子,是燕国人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
      “眼中倔强,一看就是我燕国儿郎!”林清河说这话时满是豪爽。
      他问:“你的国家都灭亡了,你还如此乐观么?”
      林清河反笑:“燕国只要有一人在,那便不算灭了。”
      他皱眉,不解那人为何如此乐观。
      这人,乐观的像个疯子,比他还要疯的疯子。
      “我觉你有大将之风范,不如加入我?”
      他自我怀疑的看了一眼自己,瘦弱的身板,不禁笑出声来:“疯子……”
      什么林清河,绝对是骗人的。
      “跟我回燕京么?”
      燕京么?那个人间地狱……
      可是,他偏偏鬼使神差的跟他去了燕京。
      这里,除了虐杀,还有一场大火。宫殿已成了断壁残垣,随处可见的破败。
      他跟着林清河走了一路,两人都没说话。
      他看着林清河有时候像个大夫,有时候后像个先生……这里的人,都喜欢他。
      “要加入我么?”
      他不可置信问道:“什……么?”
      “复兴大业啊!”周围破败,林清河一副狼狈,这句话像个笑话。
      可他的话,直击他的心。
      “那我们现在有几个人?”
      林清河皱眉,认真思索一番,回道:“算上你,两个了!”
      他闻言,扭头就要走。
      “别走啊,以后可不一定了……”林清河挽留道。
      风吹在他的脸上,他定住了。
      他至今也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就答应了他:“好,我答应你了!”
      后来,他留在了燕京。林清河总是一副吊儿郎当得样子,他时常觉得他不靠谱。
      可这里的人,对他确实莫名的相信。
      他问:“你不是要复兴么?现在在做什么?”
      “等待时机!”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深沉稳重,三十岁的
      男子浑身透着不靠谱。
      南凉王宫传来沈昭死讯时,他做了噩梦。
      梦里,沈昭被困在深宫,每天都盼望着他来救自己。她的可怜,无助,刺痛着他……
      那日场景在他脑海中辗转反侧,时常被压的喘不过气。他这样的人。竟也会心悸么?
      每次被困住,他便在胳膊上用刀刻下一笔。直到他划了十二下,胳膊上留下了一个“昭”字。
      他也不知道,是沈昭的昭还是魏昭的昭……刻完这个字后,他便没有再梦到过她了。
      年少时的执念,慢慢在心中扎根,蔓延。
      忽然有一天,林清河找到他说:“时之可待。”
      他不解:“什么意思?”
      林清河说:“魏昭,公主在王宫没有死。”
      他怔住,问林清河原因。
      林清河开口:“公主府前的树,那池荷花就是证据。”
      “无稽之谈。”话虽如此,可他却忍不住的去相信。
      他期待,沈昭没死。
      林清河写了一首诗给他,说:“拿下蛮夷军首级,这首诗公主就能听到了。”
      “蛮夷军首级?”
      “两年后,南凉与蛮夷会有一场大战。”
      “不是正好吗,南凉被灭了……”
      林清河露出少有的严肃:“若你不去,公主也要遭殃的。”
      “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知道吗?林清河。”
      他有些迷茫,林清河说的一切,好像都在被一一验证……他胸口发闷,像是知道了一个了不得事实,问:“为什么选我?”
      林清河回答的模棱两可:“你我都在被推着走,这世道就是如此。”
      像是,他注定会成功。
      两人的计划很快就实行了,临行前,林清河将那首诗递给他:“介时,假死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