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废掉宋无期，是她斩断利剑的第一步。
隐忍不发，费心算计。
对未来的惶恐不安，对公司窘境的无能为力，都是套上身的层层枷锁。
这一步唐染走得艰难，也很累。
心累。
唐染闭上眼，额头再次抵上宋知许的肩膀，弓着的背紧紧绷着，想要收住自己的情绪。
可眼泪太不听话了。
“你很棒，染染。”
宋知许心疼地揽紧怀里的人，轻抚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抚。
她的话像一句魔法咒语，让唐染原本一点点垒砌起来的理智再次瓦解。
绷着的身体忍不住地轻颤。
“不要怕。”宋知许抚上她的后脑，“一切都有我在。”
轻微的哽咽自怀里传来，慢慢变成抽噎，而后放声大哭起来。
宋知许没有再开口，她环抱着唐染，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背。
胸口的衣服彻底被泪水濡湿后，怀里的呜咽声小了下来，渐渐变成了隐忍的抽噎。
“别憋着，慢慢呼吸。”
宋知许替她顺气，让她好受一些。
发泄过后，理智回归，唐染窘迫至极又有点忐忑。
她怎么就哭出来了呢？
唐染抵着宋知许的肩膀不敢抬头。
她觉得自己太丢人了！
她和宋无期分手了，她应该放炮庆祝才是，怎么就突然会觉得委屈了呢？
一定是太高兴了，导致神经错乱了。
低头看着怼在自己胸口不肯起来的脑袋，宋知许拍拍她的背温声问：“要不要喝杯水？”
“不用。”唐染鼻音重得已经听不出原来的声音了。
她晃了晃脑袋，没有想好要怎么和宋知许解释。
好端端地突然哭了，宋知许会不会以为她有病？
不对。
在宋知许的视角，她是报复了宋无期劈腿，然后大哭了一场。
搞不好还误会她对宋无期余情未了。
这么一想唐染更忐忑了。
万一宋知许误会她了怎么办？
她抵着宋知许的肩膀不肯抬头，瓮声瓮气的问：“你不想问为什么吗？”
唐染说着话，还打了一个哭嗝。
宋知许拍着她的背，“你准备好告诉我了吗？”
唐染摇了摇头。
重生的事她不想说，可不说也解释不了为什么她会哭。
唐染很纠结。
后背被轻轻拍了两下，耳边是宋知许恬淡温柔的声音，“那就等想说了再说。”
唐染心下安定，开口解释，“不是为了宋无期。”
宋知许温柔浅笑，“我知道。”
“嗯。”
唐染想宋知许这么聪明，应该也能猜出来的。
“我的衣服湿透了，想去换一件呢。”宋知许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那我先回去了。”
唐染脸色一囧，她赶紧推开宋知许，低着头转身就要走。
宋知许拉住她，从后背将人环住，“好几天没见了，可以多陪我一会吗？”
温暖的气流划过耳廓，唐染耳朵发烫，“那我先回去洗澡。”
“在我这儿洗吧，我去给你放水好吗？”
宋知许的声音太柔软了，唐染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那你先去放水。”
唐染还是别扭地没有转头。
她哭了那么长时间，脸上的妆一定花了。
肯定可丑了。
“记得穿拖鞋。”
宋知许放开她，温声叮嘱。
“知道啦。”
声音扭捏，还是不肯转身。
宋知许揉了揉她的脑袋，去了主卧。
换了衣服，又给唐染放了洗澡水。
出来的时候，唐染已经洗好了脸。
白嫩的小脸干干净净，素颜也丝毫不影响她优越的美貌。
就是一双眼睛红红的，没了白日里的骄矜，看起来楚楚可怜。
宋知许心里生出一丝在青春期都从不曾有过的顽劣心思。
好想欺负一下。
手指轻轻蜷了一下，还是压下思绪，平静开口，“水放好了。”
好不容易哄好的，惹炸毛了，估计又要跑。
“嗯。”
眼睛哭得有点肿，唐染和宋知许对视了一眼就避开了。
三步并作两步进了主卧，比兔子窜得都快。
在宋知许家里洗澡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唐染毫无心理压力地躺在宋知许的按摩浴缸里。
温暖的水流缓缓拍打身体，唐染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
唐染小时候很爱哭，所以才有了小哭包这个外号。
但这是她成年之后第一次在除了两个妈妈之外的人面前哭，还是毫无控制地放声大哭。
即便是上一世，她同时知道了妈妈和妈咪的死讯。
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今天的眼泪是宣泄，是释放。
是积压了两辈子的悲伤、委屈、惊恐和压力。
拥着宋知许那么温软的怀抱，换了谁都坚强不起来吧！
唐染自我开解，把自己沉在温暖的水里。
她偏过头，视线落在毛巾架上的宝可梦毛巾上。
和她家里的同系列不同款。
卧室里。
“我知道了，引导好舆论，不要往唐染身上带。”宋知许握着手机，语调微沉。
孙骁不仅大闹了生日宴，还把事情曝光到了网上。
或许是陆舒阳的警告起了作用，曝出来的照片都是些日常活动，没有需要特殊打码的。
榕城离江城千里之遥，宋无期放松了警惕，周末的时候和叶筱雨一起去了一趟游乐园。
两人举止亲密，带了情侣装饰，还在烟花表演的时候接了吻。
豪门丑闻一向是人民群众闲暇之余最爱的谈资，再加上孙骁雇佣的水军推波助澜。
宋无期劈腿助理的消息不到十分钟就挂上了江城热搜头条。
这件事本就在宋知许和唐染的预料之内。
宋知许早已让姜特助做好了准备，接下来她们只要注意引导好舆论方向，让大众的焦点聚焦在宋无期劈腿的事上，不要波及到唐染就可以了。
宋知许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消息提示。
姓慕不姓慕容：【东西准备好，我明天去拿。】
唐染她们出电梯的时候，宋知许就听到了动静，也认出了苗甜甜的声音。
她给慕容伊打了电话，让她一分钟内把人叫走。
慕容伊狮子大开口，要了她一支珍藏款的钢笔。
美其名曰，为了她骗了未来女朋友，钢笔是事发后用来哄人的小礼物。
修长的手指左滑，一键已读。
景庭。
“你说去地产公司一定好好工作，就是这么工作的？！”宋老爷子雷霆大怒。
他是真没想到，前几天还求着他想早点和唐染订婚的孙女，竟然背地里早就和小助理搅在一起。
宋老爷子不贪恋女色，就算前妻过世多年也没有乱来过，一心搞事业，后来和蒋梅结了婚，也一直忠于家庭。
宋家的家风正，儿子女儿都和他一样，不做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没想到到了孙女这里，会这么出格。
宋老爷子气得不行，抓起手边的茶杯就砸到了宋无期的脚边。
叱咤商场多年，手底下十几万员工，宋老爷子平时不笑的时候就有几分威严，生气起来更是压力摄人。
宋无期哆嗦了一下。
长这么大，爷爷头一回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因为她对不起唐染。
宋无期有畏惧，但更多的还是不甘心。
明明她才是爷爷的亲孙女，为什么从小到大爷爷对唐染都比对她好！
对着她的时候，爷爷是威严的大家长，对着唐染就是和蔼可亲的长辈。
她嫉妒唐染。
从小就嫉妒，嫉妒自己爷爷更喜欢她，嫉妒唐染家庭美满。
而她的爸爸死了，母亲是个靠呼吸机苟延残喘的活死人。
凭什么唐染能像傻白甜一样幸福地长大，而她就要为父母的错误买单。
老天爷凭什么这么不公平！
宋无期双手死死扯着裤子两侧。
抬起头时，眼里没有一丝不满，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悔意。
“爷爷我知道错了。”
眼前的孙女和记忆里的儿子重叠在一起。
二十四年前，儿子抱了一个襁褓里的女婴回来，说是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