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但即便如此，也只是象征性的把脸抹的再白一点，然后把口红的提醒作用发挥到最大——意思是她有化妆，以示对其他人，又或许只是对这套社会规则的尊重。
没办法，她还得赚钱，得养活自己。
可想而知，在这些不得不面对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她也是很少笑出来的，放在别人身上或许相当自然的举动，换作莉莉子自己，怎么想都觉得无比诡异。
可眼下这个动作也好不到哪去。
她用的还是幸村的身体啊，莉莉子突然想起来。
像触发了静电似的，忽的收回手，奇怪的是居然没有出现ooc提醒，难道这个动作由幸村来做也没问题？
“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幸村问。
莉莉子摇了摇头，转过头才发现路过的学生有好几个正频频回头朝自己这边看，对于自己刚才失神作出的举动，又是一阵懊恼。
但又不知道怪谁。
“没有。”她闷闷的说着，“但是别那样笑了，看着很奇怪。”
“嗯？很奇怪吗？明明很可爱啊，早上照过镜子。”
“家里哪来的镜子。”莉莉子放弃跟他争论这个问题，默默吐槽。
但幸村却被她脱口而出的话，尤其是其中的某个词取悦到了。
“等你回家就知道了。”
两人是一起走进教室的，座位又离的近，最后竟然是一路同行直到坐到各自的位置上。
趁还没上课，有人走到'莉莉子'的课桌前，递给她一张空白的表格：
“星宫同学，虽然社团的纳新活动都结束了，但老师说如果你有想加入的社团可以直接去找负责人，商量好以后再把表交上来就好了...嗯，给我也可以。”
'莉莉子'微笑着点头，温柔的向女生道谢，而真正的莉莉子却注意到，这个女生耳朵都红了！
“那个，星宫同学如果不知道学校各社团的具体情况，我可以帮忙介绍，或者星宫同学转学之前有参加过什么社团吗？”
听到女生给出的友好帮助，'莉莉子'先是道谢，而后转头看向默默观察着她们这边的动向的某人——
“参加过的社团吗？这个要问'幸村'同学了。”
完了。
莉莉子心想。
“欸？”女生有点懵，星宫同学不是从东京转学过来的吗？为什么...呃不对，好像是有听说星宫同学跟幸村同学关系不错，但是...但是...
这不是她本人的事情吗？为什么还要问别人？
也许是受到'莉莉子'视线的影响，女生也随之看向...坐姿有些僵硬的幸村同学。
啊，他绝对听到了。
她第一次发现这个让大家又喜爱又不敢接近的幸村同学，居然还有这么好懂的时候。
“莉莉子，放学以后还要去兼职吧？有归宅部之类的社团吗。”
'幸村'勉强自己笑了出来，可惜还不如不笑。
“幸村同学，”女生的表情愈发古怪了，“我们学校不是没有归宅部吗？”
莉莉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无可奈何的，将求助的眼神送出。
好在被求助的人很好的接收到了这种信号了，笑着解释：
“放学以后我再去参观一下社团活动，决定好了再告诉高见同学吧。”
原来她叫高见啊。莉莉子默默记下。
“好、好！”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高见得到信号，当即找机会开溜。
但转身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有跟星宫同学说过自己的名字吗？
而这次放学以后，'莉莉子'正好借着参观的借口走在'幸村'身边。
“明明交换就好了吧。”真正的莉莉子毫不留情的拆穿。
“今天不是不需要去便利店吗？”幸村却反过来问她。
“但我也不可能加入网球部啊。”莉莉子理直气壮的反驳。
“既然要在全国大赛结束前离开，你根本就不打算加入任何社团吧。”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莉莉子声音一冷。
早算清了她的打算，还做这些无用功做什么。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交换吧。”
幸村说。
莉莉子没有理由拒绝。
而在交换完成以后，他更是直接向前一步，将前路彻底挡住。
“莉莉子讨厌我...不，该说是讨厌这样的我吗？”
声音几乎是从头顶传来的，完全没有逃避的余地。
莉莉子攥了攥手指，最终还是没有捏成拳，也没有将早已越过安全距离的人推开。
因为系统犯下的失误，她早就没有把被她拉近的人，再推回去的机会了。
可是她该怎么说呢？说之所以擅自接近你，是因为那个时候她以为是在做梦？
还是说消失以后又回来，又跟你做同班同学，也是那些制造了空气墙的存在擅自作出的决定？
可归根结底，出现在这里的人又为什么是她呢？
还不是因为她自己许的愿望吗。
可这是她的错吗。
拥有靠近的本能，却没有承受这份距离的勇气，是她的错吗？
“我...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实话。
她怎么可能讨厌他呢？尽管他做了让自己觉得为难的事情，但所谓的刁难，不过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罢了，更过分的事情他可是一件也没有做啊。
但要是如实告诉他，会不会又让两人在错误的漩涡里越陷越深。
她不知道定义一段关系需要什么，但她知道，不论怎么样，至少需要有人背负一个承诺。
可她有资格给任何人承诺吗？
她连自己都保证不了，不知道这些所谓的任务结束后自己会在哪醒来，而要是万一失败，她还会不会醒来都不一定。
这样的她，怎么敢给谁保证呢。
“出院以后，先去了青学吗？”幸村突然问起无关的问题。
莉莉子下意识点头。
“所以在离开以后...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对吧。”
“我...”
“这个也不知道？一点也不像你啊。”他玩笑似的调侃着，但两人都听出这是个完全不好笑的玩笑。
连开玩笑的人自己，都笑不下去了。
“莉莉子。”
“嗯？”
莉莉子下意识抬头，却撞入一双明明没有在笑，却依旧让人感受到无限包容的眼睛。
“我很讨厌和医院有关的回忆，一想到消毒水和酒精的气味，连化学课都上不好了。”
“但是，如果要想再见到你，就只能回到那个地方，无论是在回忆中，还是在梦里。”
“所有和医院有关的记忆都是痛苦的，只有你不是。”
“莉莉子。”
她想说她在听，又怕一旦声音泄露，别的也随之漏出。
那是她无论如何都想留在自己这里的东西。
可她还是嗯了一声，不知道他是否有听见，因为他已经在继续了：
“明明已经决定了要醒来，那个时候，为什么还是来找我了。”
“抱歉，这样说好像容易造成误会，但我没有想要莉莉子回答的意思。”
“我想说的是...”
“和莉莉子一样。”
“我也不需要结果。”
“问那些问题，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他一边擦去对方脸上的眼泪，一边这样想着。
可即便如此，即便会让她因为自己难过，他还是想说那些话。
是为了自己吗？
还是说，应该把责任推给擅自作出预言的人呢。
其实那些话，他从来没有当作预言去相信过。
因为那样的话，万一预言没有实现，他就有理由责怪她了。
可那样就公平了吗。
所以他想，或许，那只是一个由祝福构成的诺言，尽管许下承诺的人在兑现它之前就离开了。
可重新出现的人，又说要替他实现愿望。
所以她也很过分吧。
一边说着喜欢，一边又连注意力都不肯全部放在他身上。
一边说自己是什么神明，一边连自己的去向都决定不了，被困在那种地方，被一声不吭的带走——无论多少次失败，也没有放弃过逃脱的人，再次见面，却是一副坦然接受一切的样子。
哪有这样的神，连囚徒都比她自由。
偏偏是这样一个人，还要替他实现什么愿望。
根本就是个骗子。
没错，她说过很多谎，也许她自己不这么觉得，但他都看得出来，因为这个骗子的演技实在是太差了。
连莲二这个根本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的人，都能瞬间看出她不对劲，哪怕两人只是问了声早安。
但是为什么，明知是个演技拙劣的骗子，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还是忍不住去相信呢。
尤其是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