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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嬉皮犬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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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我努力掀开潮湿的眼睫。
      低头,入目是祝迦,他跪坐在我腿间,正专注地凝视着我痛到已经麻木的伤口。
      再抬头,我看到了冯逍呈。
      他面无表情,眉目凛然,眼底簇了一团森冷的火。
      明明我那么疼,他还要骂我。
      我想起初中时我报警抓过他,彼时冯逍呈掐住我的脖子,也阴测测地问:“邱寄,你是不是想死?”
      一模一样的语气。
      不。现在更生气一点。
      气极了。
      可是、冯逍呈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在考试吗?
      逐渐回神,我眼前的景象也越发清晰——
      冯逍呈抓起桌面的烟灰缸,几步便逼近了。他抬起手,我看清完整的器型。
      它像一朵逐渐伸展绽放的花,云朵白混着鲜红色,晶莹剔透。很漂亮。
      即将砸破祝迦的脑袋。
      冯逍呈又开口喊我。鲜活真实。
      霎那间,我脑海中浮现这段时间冯逍呈说过的一些话。
      -
      “你不知道害怕吗?”
      “说话。”
      “除此之外你还有事情瞒着我吗?”
      “气什么,嗯?”
      “怎么会所有事情都如意呢?邱寄,世界本来就是没有秩序的。”
      “你听话,我才能加油。”
      “邱寄。”
      “真的没事吗?”
      ……
      “邱寄!”
      第41章 审视(修)
      冯逍呈没去考试。
      为什么?因为他什么都知道。
      可他先前分明装作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出现,还表现得比我还要恼怒?
      不对。该生气的是我。
      先前故作不知的是他,现在放弃高考,打破我计划的也是他。
      我想质问他,可冯逍呈神情轻蔑又森然,半垂着眼,里面没有我。他凭空出现在这里,仿佛只是我的臆想。
      然而冯逍呈手中造型尖锐的烟灰缸,是真实的,正朝着祝迦砸去。
      祝迦绝不能受伤!
      事发突然,我顾不上思考其他,连忙倾身抱住祝迦,用手护住他的后脑。
      祝迦的身体僵了僵,而后整个人卸了力懒洋洋地挂在我身上,宛如被抠掉电池的娃娃。
      下一瞬,他又将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发出一声极低的喟叹。满足又愉悦,全然不顾身后出现了谁。
      世界骤然安静了。大概所有人都消失了,否则冯逍呈为什么一言不发。
      我眼前凝了一层水雾,看不清人的表情,只有右手背传来一阵清晰剧烈的疼痛。温热粘稠的液体沿着重力向下,爬过小臂,挂到手肘上,一滴一滴地落。
      嗒,嗒。
      眨动眼睛,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滚落。
      我终于看清冯逍呈此刻反常的表现,他半天没有动静,眼中无风无雨,只有一滴血。
      大概是我的。
      褐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半晌,才小心翼翼地眨动眼皮。
      一时之间,我竟分不清从他右眼流出的是一滴被染红的生理性泪水,还是血液……
      冯逍呈侧了侧脑袋,面孔上没有显露出多余的情绪,可我从他望住我的眼中看到了困惑,也似乎有点害怕。
      他皱了皱眉,唇口微张,喉结滚动。
      始终没有问出只言片语,却又希望我能给他一个解释,是以固执地盯住我。
      为什么要替祝迦挡住这一记?
      我没有回答他。
      我们各自缄默又互相质问,直至一声惊呼划破四周胶着的空气。
      -
      “冯逍呈!?”
      祝郝不知何时便立在了主卧门口,咬着烟,笑得开怀,肩膀也耸动不止,“操你妈……居然……真来啊?”
      他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又笑弯了腰,“哈。我他妈……你傻逼吧?”
      祝郝的反应实在夸张。
      是以我不禁疑惑,他到底一直在同冯逍呈计较什么?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回家给了八岁的祝迦一巴掌,哪怕现在冯逍呈不记得他,也依旧单方面仇视、埋怨冯逍呈。
      冯逍呈骤然紧绷下颌,面无表情地弯了下嘴角。
      像是满腔怒火终于找到地方宣泄。
      通过他青筋暴起的脖子,我几乎可以预见冯逍呈对祝郝拳拳到肉、力道惨绝的回击。那么发生在这个公寓里的事件即将会变质,从单方面的凌虐演变成互殴。
      甚至祝郝会比我伤得更重。
      那么以祝家的能力,将事情轻轻揭过乃至颠倒事实,便再容易不过了。
      受伤的手蓦地一抖,我想阻止,却没有多余的力气推开祝迦。
      情急之下浑身越发绵软,开口,连声音也软弱嘶哑,大约只有我自己能听清,“冯逍呈。”
      我只喊了一声。
      那边冯逍呈已经靠近祝郝,却陡然停下脚步。
      他听见了。
      冯逍呈回头看我。见状我怔了一下,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心中的打算无法直接言明。在我沉默期间冯逍呈竟然一直耐心地等待,没有催促,也没有不耐烦。
      半晌,我抿住唇,在他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此时冯逍呈眼中已然收敛起情绪,只是直白地打量我。其中不乏审视,也有冷漠。
      他兀自就冷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冯逍呈是否明白我的意思,又会不会听话。因此,当祝郝拎着网球拍悄然出现在他身后时,我并没有出声提醒。
      我错开视线,逃避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以及,蓦地就明白冯逍呈一直以来的反感。我自作主张,我自以为是,且始终不认为我错了。
      平复呼吸后我左手用力,将祝迦推开。
      与此同时,一侧传来棍棒击打肉体的声音。或许冯逍呈读懂我的想法,也可能、仅仅是没躲开而已。
      我始终没有往那边瞥一眼。
      起身,我弯腰将先前脱下的短袖拿起。它在我替祝迦挡住烟灰缸时掉到了地上,被烟头烫出一个小洞,烟灰吸附在黑色布料上,十分显眼。
      我单手拍衣服,没拍几下,祝迦就将它拿走。
      这时那边又突兀地传来几声闷哼,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
      祝迦和我一样,似乎聋了瞎了,看不见听不见那边的动静。
      也无视窗外隐约传来的警车鸣笛声。
      他慢条斯理地掸着烟灰,语气毫无起伏地抱怨,“邱寄,你好狠的心啊。”
      我闭了闭眼,四肢百骸都麻木,有些倦然地靠到沙发上,仰首乜向祝迦,“你觉得有意思吗?”
      “有意思。”
      “比如我亲手送你的礼物,我就很喜欢。”他坐到我身旁,瞟一眼我腿上的烫伤处,“谢谢你。”
      我没有再说话。
      冯逍呈的出现是意外,但我也没想过能一直瞒住祝迦。
      只是我没有想到,祝迦比我了解到的还要聪明、敏锐。可惜是个疯子。
      祝迦侧眼盯住我,笃定道:“你肯定在心里骂我。”
      “我只是害怕你。”我并没有说谎。
      “永远不要对疯子说他们是疯子,那会激怒他们。”祝迦看着我,眼睛忽然弯了一下,“但我总会对你宽容一点。”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靠住沙发,仰头对着天花板出神。
      不一会儿,楼道里便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人。
      听到动静,祝迦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我转过去,只见他神色平静,眼底却仿佛受伤似的委屈。
      他为什么会难过?
      他拿别人当乐子,没有想过倘若他人不愿意,他会如何吗?
      我搞不懂他,也就不再看他。
      不知何时,冯逍呈那边的动静也停了。
      他似乎挨打了。
      严重吗?
      我不太敢想,不禁蜷缩起身体,麻木的伤口迟钝地恢复了知觉。好疼啊。
      疼的几欲落泪。
      因而当祝迦冷不丁抛出一个问题,我轻易就被搅得心神不宁。
      我呆了呆。
      分明耳朵是听到了,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反问:“你说什么?”
      -
      我从未见过祝迦露出那么刻薄的眼神。
      他不屑地扯唇笑了笑,并不搭理我,只是望着那个方向嗤道:“祝郝这个傻子,一会儿被你卖了,还得捏着鼻子替你数钱呢。”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祝郝正倚靠在墙面上喘息,仿佛强弩之末,只是他脸上属于胜利者的微笑十分醒目。
      手中的网球拍也略微变形。
      而冯逍呈则倒地不起,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蜷缩在地。我被冯逍呈罕见的狼狈、脆弱晃花了眼睛。
      哪怕知道这是权宜之计,酸涩、滚烫的泪水依旧争先恐后从眼眶中挤出来。事情朝着预设的方向发展,我却感觉糟糕透了。
      脑海中浮现祝迦不怀好意的声音——
      “一年前冯逍呈让你亲我,其实你想亲的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