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他的家人明明不在这里，他也没什么非要守护的东西。
但这几年的时间，他一直留在这儿，完全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不仅如此，还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更加的拼命。
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说是那些下面的士兵。
就连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副官，也始终没能参透。
正是因为这样，军营之中总是有些悄悄地传闻。
说对于夜妄瀛而言，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被称之为“重要”的事物存在。
虽然在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会莫名的朝着北方发呆。
但他对远方的那些不确定的事物，似乎也并没有多少强烈的追求。
有人说夜妄瀛是在等人。
有人觉得，他肯定经历过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还有人在猜想，或许在那些被皇恩笼罩的中原地区，夜妄瀛是个人人喊打的通缉犯。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才不得已来到了北境。
可如此一来，又有点说不太通。
毕竟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夜妄瀛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
如果连这样的孩子都要通缉，到最后还没能抓到……
那中原皇恩浩荡下的官员。
未免也太废物了吧？
类似的猜想，持续了几年的时间。随着夜妄瀛的位置越坐越高，大家也始终没能得出一个让所有人信服的结论。
可谁也没能想到。
就只是一场简单的巡游。
回来的途中，夜妄瀛却捡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份“重要”。
就是那只看起来、长得像是狼一般的狼狗。
和军营里面其他的宠物、猎犬不同。
狼狗享受了所有动物的最高待遇。
在被小将军带回来的第一天，他就直接入住到了夜妄瀛的房间里。
偶尔副官进入大营，要去给夜妄瀛报告事项的时候，还会发现，夜妄瀛并不只是让那只狼狗陪在他身边，反而还把自己的床留出了一片空地，让那只狗趴在上面，他们一直都是同床共枕的入睡。
对于他这样的行为，众人有点理解不了。
但是副官旁敲侧击的提问过一次。
夜妄瀛也只是露出了一副相当温柔、以前从来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神色。
然后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回应着。
他说：“因为他是我的乖乖，是对我很重要的存在。这么多年终于重逢，我当然得对他好一点了。”
从这句话听来，狼狗像是夜妄瀛的故交。
但是让众人理解不了的是，他们偶尔观察过狼狗的样子，根据他的体态和大小来判断，这分明还是只小狗。
又哪来的“多年故交”之说啊？
不过这个问题，没人敢朝着夜妄瀛说。
因为副官委婉的提过一次，换来的就是被夜妄瀛冰冷的怒视了很久。
愤怒的情绪完全写在了脸上。
他不允许任何人说他的乖乖不好。
大家也就纷纷选择了闭嘴。
然后在心里安慰自己。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他们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夜妄瀛到死之前，都要始终保持着他那个孤苦伶仃的样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了喜欢的、重要的东西。
那就让他继续喜欢下去吧。
毕竟……
他能喜欢的时间，应该也没多少了。
＊
士兵们的心里都有类似的考量，作为这支队伍的主帅，夜妄瀛当然也很清楚这点。
所以哪怕是尽量在夏煜面前表现的淡定自然，可日子久了，夏煜也还是能看出来，夜妄瀛的情绪，是一天比一天、变得越来越差了。
反正过来这里主要的目的，除了和对方早一点见面之外，就是为了保证对方的生存。
所以干脆伸出自己的爪子。
就像是以前那样，用肉垫拍了拍夜妄瀛的胳膊。
夏煜抬头去看对方。
他听话的没有直接开口提问。
不过金眸中闪烁的那些光泽，也足够让夜妄瀛知晓，他想要问出口的、大概是个什么样的内容了。
眼前的一切，全都不容乐观。
夜妄瀛纠结了半晌。
终究还是没打算对夏煜做任何隐瞒。
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说：“乖乖，你知道吗，皇城虽说没有彻底抛弃我们，但其实也差不多了。”
“军饷会隔很长时间才发下来，运送过来的粮草，也不知道是中间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总之圣旨是见到了，粮草却迟迟未至。”
“最近大家都在担心，说食物快要见底，敌军又大举压近。这个冬天，或许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死期了。”
“乖乖，如果我真的要死，等我死了之后，会和你抵达同样的地方吗？”
在其他人面前的时候，夜妄瀛总是表现的特别淡定冷漠。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从他脸上，任何人也看不到一点退缩的情绪。
也只有在面对夏煜的时候，他会变回曾经的那个孩子。
缩藏在东宫的角落里。
对未来的人生迷茫、就算是努力的挣扎反抗，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到底在哪儿。
将心中的那些担忧和焦虑全说出口。
夜妄瀛感觉，自己的情绪确实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没打算让夏煜给出什么回应。
可下一秒，这段时间一直保持沉默的狼狗，却又拍了拍他的胳膊。
然后在他心里，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夏煜说：“夜妄瀛，我跟你说过，你的坟墓不在这里，属于你的那些东西，我要帮你夺回来才行。”
“还有……”
“你同意把灵魂给我，等你死后，我就可以带你离开。”
“永生永世都和我纠缠在一起，你愿意吗？”
第265章 暴君的笼中雀21
夏煜说出口的这些言论，配合他现在的这个状态来看，真的特别像是市井故事里面、写的那种锁魂恶鬼的诅咒。
但是在听到的一瞬间，夜妄瀛的眼睛，都控制不住的亮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是诅咒，反而是给他的奖励一样。
让男鬼哥瞬间就狠狠地爽了。
用最快的速度点了点头。
夜妄瀛把自己的手掌，摊开放到了夏煜的眼前。
嘴里还忍不住的笑着说着：“乖乖，我之前还一直都在担心，毕竟你是神，我是人，如果我强行要留在你身边的话，是不是太过不自量力了？”
“但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主动对我做出邀请。”
“那看来我之前的那些想法……”
“也不算是我在自作多情了，对不对啊？”
他激动的询问着。
似乎是相当急切的，想要从夏煜那里，得到一个可以让他安心的答案。
而在这件事上，夏煜也确实是没多欺负他。
就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的爪子放在了夜妄瀛的手掌上。
他朝着夜妄瀛扬了扬下巴。
这是在提醒对方，刚刚他说的那个约定，夜妄瀛可以开始做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端着夏煜的爪爪，夜妄瀛就已经做出了那个一生一世的承诺。
他说不止是死亡之后。
就算是在他活着的时候，如果他的乖乖想要他的灵魂了，那随时都可以拿走，他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反抗。
反正只要是夏煜想要的，他能付出的，他就会无所保留。
这种态度，让夏煜特别满意。
金眸之中的光泽，都比之前更亮了几分。
朝着夜妄瀛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这是在告诉夜妄瀛。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约定达成，而夜妄瀛期待的那个未来，也是一定会成功到来的。
＊
或许是因为自己担忧的事情得到了满足，在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夏煜明显的感觉到，夜妄瀛的精神状态比起之前，简直要稳定的太多了。
不过他们的放松，不代表敌军也同样放松。
剑拔弩张的气氛持续了两个多月。
在双方粮草都快要耗尽的时候，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敌军终于忍不住，朝着他们的城池，发起了一场大规模的进攻。
其实在这两个月对峙的时间里，夜妄瀛就已经跟手下的士兵们说清楚了。
这一战谁都不能保证结局。
而且谁都看出来了，他们的战斗不被任何人所期待。
是输是赢，只有他们自己在意。
皇城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包括他们的皇帝，都根本没有把这条边界线放在眼里。
所以若是没有上前线拼杀的想法，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赶紧离开。
留在这里，不知道能有几个人熬过今年的冬天。
所以这段时间离开的所有将士，他都可以帮忙隐瞒，不会把其中的任何一人、当做逃兵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