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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枯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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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我觉得不像。”徐凉云说,“我现在感觉不像是他了。”
      “啊?”钟糖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
      “他今天穿的和那天在医院里护士看到的人一样啊,连那金框眼镜都一样。”徐凉云说,“一般人会这么大张旗鼓吗?脑子坏了也干不出这蠢事。”
      “万一呢,”钟糖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个杀人犯肯定是个表演型人格,自大到这个份上肯定不是不可能的啊,我还是比较倾向于是他的。”
      徐凉云没吭声。
      陈述厌坐在副驾驶上,微侧着身,盯着徐凉云看了好半天。
      徐凉云似乎更烦了,脸色更加阴沉,估计是因为又一个嫌疑人将要被排除在外。
      “……我说。”陈述厌讪讪开口问道,“不能把闻人玉的照片拿去给护士看看吗?”
      “吴夏树交际圈里的九个人都拿去给她看过。”钟糖很无奈,“但是当时那个送花的只露了一双眼睛,护士就说闻人玉看起来像。其他的要么是女性,要么就是长相不符或者身高身材不符。……等等,要这么一说的话,也有可能是这个杀人犯刻意想嫁祸给闻人玉,才把自己穿成那样的?”
      陈述厌:“……有可能。”
      “那……不是他的话,还能有谁啊。除了他,那九个人里基本没有能撑得住这个长相的人了,是那个唱歌剧的姑娘吗?……可她的不在场证明真的太完美了,而且她一不认识杨碌二不认识方韵,跟吴夏树虽然关系不错……慢着啊,我记得她——”
      徐凉云没吭声。
      沉默了片刻后,他打断了钟糖,说:“我在想一个问题。”
      钟糖:“啊?”
      “案宗里说,吴夏树自杀的时候,起火点在卧室,他人在客厅里,是坐在沙发上面安安静静等死的。”
      “这是为什么?”徐凉云问,“他当时得知自己色弱,情绪肯定崩溃,怎么能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等死?崩溃的人怎么可能坐得住?”
      “那也不一定,人崩溃的模式不一样,他可能就是会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等死。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人杀死的。”钟糖说,“我们现在不是也不知道是哪种情况吗——可能是吴夏树自己自杀,也可能是杀人犯杀了他以后再引爆屋内。”
      “如果是被人杀死的,就更不对劲了。”徐凉云又问,“他的目的是杀死吴夏树,再在今天这起案子里装作已经死了的吴夏树犯案吧。那这样一来,把吴夏树伪装成普普通通的自杀,割腕或者上吊什么都行,让警方能直白地看出吴夏树死在了自己家里不是更好?”
      钟糖一哽。
      陈述厌也被他一席话说愣了。
      “这么做的理由,无非只有一个。”徐凉云说,“这个人不想让人看到死了的吴夏树的脸。”
      车内沉寂了下来。
      片刻后,陈述厌才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询问:“你不会是在想……吴夏树可能没死?”
      徐凉云看向陈述厌,皱起的眉下意识地往外松了些。
      他没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后,从兜里拿出了手机来,打了一个电话。
      ——徐凉云打电话来的时候,胡子拉碴的法医蔡勉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靠在椅子上,戴着个很搞笑的眼罩,张着大嘴呼呼大睡,口水都流了下来,睡到情深处还磨了两下牙,呜呜哼哼地睡得很香。
      等电话铃一响,他就一个激灵,还以为是领导来查,吓得一扑腾掉下了椅子。
      蔡勉摔到地上,嗷一嗓子,疼得委委屈屈。
      他欲哭无泪,拿起电话,看到徐凉云的名字明晃晃地挂在上面。
      他揉着自己脆弱的后腰接了起来:“喂?”
      对方开门见山:“你在局里没有?”
      “在啊,不然我去哪儿。”
      “那正好。”徐凉云说,“你找找一个叫吴夏树的人,半年前在家里自焚而死的。你看看你那儿有没有当时检测时候留下的人体组织,再测一次dna,不要牙齿的。”
      “……大哥。”蔡勉有点无语,“那都半年前的了……我记得他,当时不是定性自杀了吗。”
      “对,但是现在事情不太对劲了,你先翻翻,要是实在没有就给我发个消息,有的话也给我说一声。”
      蔡勉显然很无语——检测dna可是个很麻烦的事。
      但工作毕竟是工作,他最后也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挠着后脑勺应了下来。
      电话挂断,蔡勉认命起身,打着哈欠揉着后腰往外走。
      他走出办公室,打开了隔壁的门。
      隔壁是间实验室,实验室里零零散散有几个人在摆弄着器材。见蔡勉进来,他们便纷纷朝他点了点头,屈了屈身,打了招呼:“蔡老师。”
      蔡勉挥挥手,算作回答。
      他走到一个铁柜子前,从兜里掏出了把钥匙来,低垂下眼帘,把钥匙插进孔里,打开了柜子。
      他伸手,把一排血样从里面拉出来了些。借着实验室有些不近人情的白色灯光,分辨了一下血样瓶上的细小文字,最后将里面一个写着“吴夏树”的小瓶拿了出来。
      里面的血黑得有些离谱。
      蔡勉低头看了下小瓶,撇了撇嘴。
      画廊前,徐凉云车里。
      蔡勉很快就给徐凉云发了消息,说运气不错,手头还有一管血样,等他去测个dna,结果出来以后就告诉他。
      徐凉云回了一声好。
      车里,钟糖前倾着身,一手靠在主驾驶座位上,一手靠在副驾驶座位上,手里拎着个水瓶。
      “这不可能吧。”钟糖说,“如果真的像你认为的,吴夏树没有死,那死在那里的焦尸又是谁?和吴夏树有关系的人可一个都没有失踪的报告啊,牙上的dna又怎么解释?”
      “没有失踪报告是当然的了。如果和他有关系的人在他自杀那天失踪,警方岂不是会有可能怀疑他尸体的自杀性?”徐凉云说,“他肯定会选一个和自己没关系的人顶帽。如果一会儿的检查结果显示那确实不是吴夏树,我们就去筛筛那天前后失踪的人……牙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现在只是怀疑阶段,等结果出来再说。”
      “……行吧。”
      徐凉云点了点头,又把话题一拐:“你看过《无人生还》没有?”
      “啊?……看过。”钟糖道,“你是想说里面那个法官吧?在中途就选择让自己假死的那个手法。”
      “对,没人会怀疑死人。”徐凉云道,“仔细想想,和方韵杨碌都有关系,而且会恨这些为了艺术放弃一些东西的人,吴夏树全部都符合。”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明明自己得了脑癌变成色弱,以后可能不得不放弃这些,但偏偏这些明明有能力的人却选择放弃……”
      陈述厌听到这儿,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但他不是表演型人格啊。”
      徐凉云看向他。
      “刚刚不是说那个杀人犯有表演型人格吗。”陈述厌说,“吴夏树不是啊,他很自闭。”
      “人在经过重大事件后,人格倾向极有可能会发生改变。”钟糖说,“更别提是这种癌症加上突然色弱的打击,他会变人格再正常不过了——但我还是想说,这也太离谱了。”
      徐凉云凉凉道:“现实就是很离谱的。”
      钟糖:“……”
      “你也不用着急跟我争论,这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等蔡勉把结果发给我再下定论吧——我其实也想不明白,如果是假死的话,牙上的dna该怎么解释。”
      “可以,”钟糖说,“那现在我们去哪?”
      徐凉云:“……”
      被这么一问,徐凉云才发现他们现在无事可做,也无处可去。
      沉默片刻后,徐凉云说:“等着吧。”
      第38章
      三个人靠在车座上,各自沉默着思考了起来。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蔡勉一直没来信息。
      徐凉云有点等不下去了,便给蔡勉打了电话问。对方说那具焦尸当时本来就烧得太狠,血液的dna很难测,要不然当时也不会不测血液去测牙型了,让他下午晚点再说。
      徐凉云无语:“你怎么不早说,我在车里等你等了一个小时。”
      蔡勉:“?你也没问啊,我还寻思你日理万机肯定在忙别的事呢。”
      徐凉云:“……”
      徐凉云无话可说,只好挂了电话。
      他看了看时间,见差不多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就带着车上的两个人随便在路上找了家餐馆吃饭了。
      一顿饭下来,陈述厌基本都没有自己夹过菜,徐凉云一直在给他夹。
      坐在他们对面的钟糖早已习惯,自力更生地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鱼肉,接着跟徐凉云讨论案子。
      陈述厌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听。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徐凉云认为是吴夏树假死,毕竟现在做出的所有犯罪者侧写都符合吴夏树,这未免有点太不寻常。
      并且据杨碌生前所说,吴夏树和他关系不错,曾经在他失意时来找过他,两个人还一起喝过酒。吴夏树建议过他还是要尽量保持自己的风格,现在他的画越来越流水线,已经快要失去原本的风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