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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好在运营确实在催他营业了,叶惊星就坡下驴地发了条微博,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检查了摄像头的角度,临时开了直播。
      “听得到吗?”他几乎是瞬间挂上了春风化雨的微笑,熟练地看着镜头打招呼,“晚上好。”
      直播间的人数飞速上升,弹幕刷得越来越快,叶惊星偶尔才能看清几句。
      他做爱豆,也不过是做另一种形式的演员,只不过拍摄期太长,几乎要成了他第二人格。他亲昵而不失分寸地和粉丝们说着日常,又问她们今天过得好不好,再摇头笑着劝导不要打赏。
      以前做着觉得别扭的事,如今也已经成了轻车熟路的工作内容。他暂时忘了楚北,尽职尽责地柔声聊天。
      不过粉丝都知道他现在在和谁合作,弹幕上偶尔也会出现楚北的名字,叶惊星不动声色,一律装没看见,等着管理员在公屏上打出一句醒目的“不要提别家”。
      两个小时过后,直播结束,“别家”也终于结束了讨论,从房间里退出来。
      卞舍春和他同一段路。楚北犹豫一会儿,还是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问这话是他有顾虑,卞舍春能看出来,那别人是不是也能看出来?这才几天,有那么明显吗?会不会传出风言风语,会不会影响叶惊星?
      “嗯?”卞舍春困倦地应了一声,反应一会儿才说,“哦,你和叶惊星啊。”
      楚北点点头。
      “瞎猜的呗。”
      楚北无语地盯着他。
      卞舍春笑起来,装模做样地斟酌一会儿,一本正经道:“他看你的眼神里……”
      有情意?
      “有杀气。”
      “……”
      “逗你玩儿的。”卞舍春又笑道,“没那么好概括。我这两天就琢磨,你俩要么有仇要么有一腿,要么又有仇又有一腿。”
      他以为这话会让楚北噎一下,但他只是瞥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什么也没有。”
      卞舍春被他那一眼看得一愣,好似被秋风卷了一道,心里一下子有些凉,怔忡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感慨,有些人确实天生该演戏。
      楚北不想讲,他也没兴趣打探明星隐私,自己在心里随便编了好几个版本的虐恋情深,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听李导说,过几天有人来探他班哦。”
      楚北皱眉脱口问:“谁啊?”
      卞舍春浑不在意道:“我不认识,估计哪个小明星吧。”
      所以是哪个小明星?
      楚北一时间在心里抓耳挠腮,看着卞舍春打着哈欠飘然而去,恨不得跑回李运宜那里去问。但是转念又想,问了又怎么样呢?他没办法阻止,更没理由指摘,有朋友探班是好事,再说他们现在也不过是同事而已。
      想到这个,他不由得悲从中来,回房打开小冰箱,发现最后一盒雪糕也吃完了,更垂头丧气。
      心态好得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楚北同学难得心焦。哪怕现在算同行,他们的朋友圈也相隔甚远,看看cp超话排行榜前一百吧,和叶惊星并列的名字高达四个!并且他都不认识。
      要真是朋友过来玩他当然没话说。但是万一,他是说万一,有人趁虚而入,死缠烂打,得寸进尺,捷足先登……那怎么办?
      “我也想问怎么办。”
      叶惊星刚抹完一脸乳液,躺在床上,有点烦躁地抓了抓脑袋顶的头发,手指在挂断通话的按键边上,决定对面要是再幸灾乐祸地唱“果园的哥哥呀走了桃花运~”,他就把这个号码拖进黑名单——有这待遇的可不多。
      催人尿下的歌声总算止住,但电话里的人依然没个正形:“能怎么办,你难不成还能答应他啊?”
      叶惊星额角直跳:“……你说当时那个外务怎么就不是你接呢?”
      “哦,不是你我争到互翻白眼还被人当成男团学经典案例的时候了?”
      “搞搞清楚,陈晖,翻白眼的只有你。你表情管理课的全勤是买的吗?”
      “切……装货。”
      陈晖这个名字,许多人不太熟,但他的艺名叫陈望轩,是已经解散的男团ether的队长,也是叶惊星的前营业搭子,年龄在队内是老大老二,喜闻乐见的家长组,在cp超话排行榜上遥遥领先,并且叶惊星是前面那个——陈望轩为此很是忿忿不平,也不知道一个直男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自己在文包里的体位。
      他们的关系没有cp粉想的那么好,也没有唯粉想得那么差。明星之间的友谊,并不比普通人更虚伪或者更真挚。
      “不过我真挺意外的,”陈望轩说,“我没想到纪冠卿是认真的。还是年纪小啊……”
      纪冠卿就是那个要来探班的“小明星”,出道比叶惊星晚一年,满打满算才十九岁。叶惊星和他是在某一档国民综艺——就是陈望轩单方面和他争到翻白眼的那个外务——录制期间认识的,节目常驻周五,一季拍完,交情再怎么也不算浅。
      叶惊星节目里常把纪冠卿当弟弟在身边带着,有时玩游戏被他坑了,尽管心里已经把他从脊椎动物骂成了无脊椎动物,碍于镜头在,面上还是一副拿他没辙的样子。
      但是事情的走向从节目结束就开始不对劲了,纪冠卿又是在晚会候场时带队友到他化妆间攀谈,又是暗戳戳换从双人图里截出来的头像,采访时也要动不动提他一嘴。叶惊星一开始以为他只是想捞一波cp粉,不动声色地撇了几次关系,直到纪冠卿开始给他发自己写的歌,首首都是情歌。
      叶惊星虽然受限于嗓子机能没能当个vocal,但艺术审美还是在线的,他觉得纪冠卿的词曲写得和他追人的方式一样土,但他当然不会直说。前奏听了两秒,鼓励的话就不过脑子地打了三行,字里行间都是前辈的欣慰,丝毫不见暧昧的氛围。
      他本以为纪冠卿这就该知难而退了,没想到人家只觉得暗恋对象实在不解风情,终于忍不住要跑来线下对质了。
      “我真是,”叶惊星木然地看着天花板,“命里犯弟弟。”
      “嗯?”陈望轩敏锐地察觉到瓜味,“什么弟弟,你还有哪个弟弟?”
      “关你屁事。”
      “诶,关心成员感情状况是队长的责任嘛……解散了也是一样。我这人你知道的,就爱替别人操心,讨好型人格……”
      “滚,你是讨打型人格。”
      挂断电话,叶惊星想了一会儿纪冠卿来之后怎么跟他说,综艺还得拍下一季,能不能不撕破脸,又看了眼时间,五个小时之后又得去围读,明天,严谨来说是今天的剧本是哪到哪来着……想着想着心神就拐了个弯,楚北这事儿又怎么办。
      这就真想不明白了。他关了灯,吞了半片右佐匹克隆,沉入混沌的睡眠。
      纪冠卿来的时候是傍晚,暑热未消,残阳如血。叶惊星本来还心存一丝侥幸,希望他是过来拍vlog之类的,看到他除了助理谁也没带,怀里还揣了东西,蓝丝带绑着个不大不小的礼品盒,叶惊星便暗道不妙,悬着的心死了个彻底。
      “探班”是个很微妙的举动,如果不是为了采访拍摄蹭热度,关系不够近是做不出来的。毕竟工作现场都是人,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拉过去说几句悄悄话,谁都会多想。
      楚北明显想得格外多。叶惊星被纪冠卿叫出门的时候,感觉后背上的目光快把自己盯穿了,无声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班上得真是多灾多难。
      他到底要渡多少桃花劫才能功德圆满?
      “星哥。”纪冠卿看起来也有点紧张,低声喊他,先把包装精美的礼盒递到他手上,让他拆开。单看他今天化的妆和这个礼品盒,他确实很用心了,虽然场合选在了一个犄角旮旯的楼梯间。艺人不能随便在公共场合露面,档期也紧得难空出什么时间,单是表白要见面这件事,大多数人也做不到。
      可惜啊,你是个好人——叶惊星在心里已经连连摇头,大尾巴狼似的沉默斟酌了一会儿,委婉地把他的手往回推了推,脸上礼貌而漠然地微笑起来:“和我客气什么,人来看看就行。你叫我一声哥,我可不能平白收你礼。”
      他才是真的一句话把“客气”诠释得淋漓尽致,纪冠卿被他软刀子刺了一下,抿了抿嘴,还是说:“你至少拆开看看吧。”
      叶惊星不加掩饰地叹息一声,叹得纪冠卿七上八下,好在他没再推拒,掀开了礼盒盖子。
      里边是一条看上去就造价不菲的项链,垫着一张纪冠卿的演唱会门票。
      叶惊星心情复杂地看着那张门票。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纪冠卿的想法,想请心上人看看自己实现梦想闪闪发光的样子,无可厚非。但他本性是个刻薄又市侩的现实主义者,忍不住腹诽,有没有可能我也不太想看你们的演唱会?不如换成他自己演唱会的门票,至少值钱点。
      他垂眼看了片刻,又把盖子盖上了,递还回去,心里知道了纪冠卿多少是有点缺心眼,干脆挑明了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