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皖自刎当场,郑郁心中有些堵闷,德元帝是不是好人他说了不算,林皖说了也不算,千人千面。
郑郁如今能做的,便是在自己位置上将本职做好,护佑好北阳,不让父兄身陷险境,自己也不掺进太深的浑水中。
郑郁让王景阳将永王府严加看守起来,永王家眷一个都不许放出去,以免有心之人借永王身死一事颠倒黑白污蔑朝廷。也不许兵士入内院伤害内眷,在皇帝还未正式公开永王的罪行前,这些人不能受到伤害。
永王自刎或许是不想连累家人,也或许是不想做那阶下囚,在德元帝手下讨一口剩饭。此局已落幕,后面便是德元帝的事,但这些家眷恐怕也会幽禁王府或流放边地。
郑郁随后陪林怀治巡视城中军营,城中大将被俘,罪名谋反,这些士兵皆不敢再造次,生怕被牵连。
自永王身死、李正远、甄士约被押赴长安,在新任并州都督还未来之前,并州诸事皆由郑郁和林怀治处理。
所幸,并州官员里也有清闲忠直之人,未随永王谋反,不至两人忙的昏天黑地。郑郁就让他们代为处理,自己与林怀治盯着有无错处即可。
一场寿宴就在永王自刎,党羽皆擒获的结局中结束。
当然林怀治下午也真打阿巴斯四十军棍,至于多重郑郁不清楚,不过应该不重。毕竟在永王党羽被押赴回京的第三天,阿巴斯就设宴邀他与林怀治前去。
并州一酒肆二楼雅间里,郑郁坐在阿巴斯对面,两人身侧是林怀治与阿史那莫对面而坐。四人案前摆有菜肴、美酒,旁边还有笑意盈盈的胡姬斟酒相陪,而屋内下方则是身姿摇曳的胡姬跳舞助兴。
林怀治一张俊脸黑的不成样子,皱眉冷言道:“这是何意?”
“殿下可是觉得她服侍的不好,那我再换人。”阿史那莫觉得你不喜欢,那我给你换一个人服侍就行,总有你喜欢的。
林怀治极不自在,冷冷道:“不喜欢有人在。”
“既如此,你退下吧。”阿史那莫没想到林怀治是不喜欢有人在。
于是挥手让胡姬退下,胡姬为林怀治斟满酒,随后退下。
林怀治看了眼郑郁身旁的美艳胡姬,说道:“郑御史也不喜欢。”
郑郁正看着屋内下方胡姬所跳的胡旋舞,舞裙摇曳,钗环相撞发出清宁击声。
偶尔与对面也在看舞的阿巴斯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突然听见林怀治叫他,没听清是什么,转过身说:“什么?”
阿史那莫笑着说:“殿下说你不喜欢她服侍在旁。”
郑郁愣了一下,正想替胡姬辩解,免得等会儿他走后,这胡姬被责罚。
“你喜欢她?”却听林怀治问他,那语气有种你要说你喜欢,我就活劈你的气势。
“不喜欢。”郑郁看林怀治已让服侍他的胡姬退下,将方才阿史那莫问他的话串联起来,心想应是林怀治不喜欢有人在一旁,自己与他位置隔得近,他应该也会受到影响,于是连忙朝林怀治解释。
而且他觉得林怀治刚才那句话,仿佛是咬着牙说的。
随后郑郁觉得这样会驳阿史那莫面子,便笑道:“可汗,并不是不喜欢,只是我与殿下喜欢清净,更何况今日你与将军宴请。只是饮酒罢了,夜已深,不如让她们下去吧。”
“好啊!郑御史还是怜香惜玉之人。”阿史那莫一副我都明白的样子。
随即让所有胡姬退下,屋内只有他们四人。
阿史那莫端起酒盏朝林怀治与郑郁恭敬道:“还是多谢二位,若不然收复旧地无望。”
就算他在怎么不想看见这两位来自长安的官员,但为人磊落的他,还是要在事成之后请他们喝上一场。
郑郁回敬,说道:“可汗不必言谢,这也是圣上旨意,贵族有难,自当帮扶。”
“可汗请。”林怀治说完就将酒饮尽。
阿史那莫叹口气,哂笑道:“不曾想那日就被两位看出来了,我还以为我伪装的很好呢。”
阿史那莫今年约莫二十三四,颧骨略高,浓眉大眼,威武雄壮,肤色与阿巴斯一样黑,颇有男子气概。
“可汗你别怪自己,是我说话时总是看你,郑御史他们才看出来的。”阿巴斯红着脸急忙帮阿史那莫解释。
阿史那莫眉心一蹙,看阿巴斯又喝多了,简直头疼,责备道:“你少喝点,一会儿我不抗你回去。”
阿巴斯笑着点点头。
郑郁道:“可汗心系子民,在下倾佩。”
“没有,我走了很远很久的路才到那个位置,不想族人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阿史那莫摇头说,“父王本是翱翔草原的雄鹰,可雏鸟长大,为了地盘牛羊和女人就会互相争夺。当鹰的眼睛看不清前路做出愚蠢决定,伤害自己孩子时,殊不知孩子也会伤害他。”
东突厥自老可汗病重后,内部一直争斗不断,东突厥几个王子早就刀剑相向。
还多次朝大雍借调兵马,但德元帝每次借调兵马不多,就在几位王子争得头破血流时,老可汗的小儿子阿史那莫借助从戎狄借来的兵马,打败了自己兄长坐上可汗之位。
“世间事本就似一个闭环,生与死、幼与老、弱与强。雏鸟是在雄鹰羽翼下长大,自然也想翱翔在万丈辽阔的草原。”郑郁说,“并非是看不清前路,而是不愿去伤害自己孩子,可汗今即位,来日部族定会更加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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