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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死宿敌的第七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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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因为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这侍卫打扮的人的言外之意,应该是接下来要对他下杀手,希望江望渡不要横加阻拦。
      甚至说得更直白一点,他希望江望渡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这火是你们放的。”钟昭轻声说了这么一句,明明应该是疑问的语气,讲出口的时候就变成了肯定句。他环顾四周,从地上捞起一块大小还算适中的石头,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身体却微微弓了起来,做好了随时对敌的准备。
      江望渡清晰地看出钟昭眼底浮现出一抹自嘲,就好像在唾弃之前没阻止他跟过去的自己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项家兄弟已经持刀而来,在将怀里的老人放下,飞身过去拦住后一步冲上来的项二时,他忽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不是我!”
      为了走起路来更轻快,他跟钟昭早就卸下了身上的兵刃,再加上呼吸也不通畅,应对这两个武功本就高强的亲卫极其困难,哪怕一打一都占不到优势。
      项二比他大哥胆子小些,起先不太敢对江望渡动刀,可在听到这三个字后,他的表情也变了。
      当又一次挡开江望渡直奔他面门而来的手时,项二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刀锋,而是招招致命,专挑江望渡背后的旧伤上刺。
      江望渡在边关半年,身体反应和下手狠辣程度成倍提升,虽然现在透露出几分精疲力竭的意思,但也没那么好对付。项二先后砍出去的十几刀都被挡掉,有些恼羞成怒,扬声高喊:“小江大人,您此举是要背叛殿下的意思吗?”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钟昭咣当一声将项大手中的刀劈落在地,对方眼中有厉色一闪而逝,双手前探朝着钟昭的脖颈伸来。
      在将人扑到地上后,项大虎口死死地卡住他的脖子,听到弟弟那边的动静,嘴里不干不净道:“小江大人回来那天,专门在京城大街上与你叙话,殿下气得不轻,我当时还道他想多了,你们怎么可能有交情,不过是恰巧碰到。”
      生死关头,钟昭的额头有青筋一根根往外爆,一手去掰对方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一手牢牢握紧掌心的石块,重重地砸了过去。
      他们距离太近,想躲的话一点也不现实。项大的头被砸出一个大洞,血顺着太阳穴往下流,一路淌进嘴里,衬得他的面容凶恶异常。
      可项大没有一丝放松手上力气的意思,任由血一滴滴往下掉:“谁知道为了你,小江大人真敢抗命,也是让我开了一回眼。”
      “是太子让你们来杀我的。”钟昭喘气受限,头脑却依旧清醒,紧咬牙根打探消息,“为什么?”
      “乡试还未开始,你就马不停蹄投到了端王的门下,怎么现在还要问为什么?”项大见手下人的挣扎弱下去,以为钟昭终于坚持不住,即将奔赴黄泉,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痛快地道,“我等奉殿下之命在贡院放火,务必确保你跟秦谅不能活着走出去。”
      说着,他偏头看了一眼倒在旁边不省人事的秦谅,表情似乎带上了几分惋惜:“其实这个功劳本该是小江大人的,但是他想不开,不但没杀你,反而还要救你。既然如此,那就怨不了我们……”
      项大的话在此处戛然而止。
      在他正打算再多说几句吹嘘自己兄弟俩的话时,钟昭原本握着石头的手猛地往前一伸,剑走偏锋地刺入了对方的双目中。
      无论动物还是人。眼睛都是最脆弱的部位之一。项大吃痛,当下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下意识松开钳制着钟昭的两只手,想往脸上伸。
      可他的指头才刚触及到下巴,就如梦初醒般想起什么,即使已经什么都看不见,还是试探着朝钟昭这边伸出了手,想要他的命。
      好不容易摆脱困境,钟昭当然不会给对方反击的机会。他连拍着胸口咳嗽的时间都没有,迅速抡起石块在项大太阳穴砸了数下,然后用尽全力捏住他的肩膀,没有丝毫留情地将人推到了火堆之中。
      皮肉炙烤的声音和项大撕心裂肺的哭叫一起涌入钟昭的耳朵,他跌坐在地上使劲摇头,想将灵魂深处那种如影随形的恐惧,以及此刻感受到的眩晕驱逐出身体。
      不过几息时间,他便强迫自己重新振作起来,一把拿起项大刚刚掉在地上的刀,半跑半爬地来到了江望渡和项二身前。
      此时他们两人同样双双倒地,不过不同于项大,项二的弯刀并没有脱手,正正好好地插在离江望渡的脸不到半根手指的地方。
      项二双目赤红,能听到哥哥的声音一点点弱下去,直到最后彻底消失。他紧紧地盯着江望渡,用力将手中的刀往江望渡脖子的方向划,字字句句如同泣血:“今天你若不能杀我,我必定会向殿下秉明,你伙同钟昭这个贱民,对我们兄弟二人下手,实存背叛之心……”
      “少在这里废话。”钟昭站在项二身侧,嘴里吐出来的话冰冷异常,手里的刀从他胸前刺入,没受到什么阻碍便自脊背穿出,溅出来的血溅了两人一身。
      项二的动作生生停下,眼含不甘地倒了下去。
      这人一死,江望渡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一把推开身上的尸体,同样将之推入火中。
      然后他迅速将自己的外袍也脱下来烧掉,又捏起中衣袖子的一角去擦钟昭脸上的血。
      “我不知道他们会来。”他语气里带着焦急,“锦衣卫马上就到,我本就有伤也罢了,你身上不能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快把衣服脱了,帕子,帕子在不在?”
      钟昭在火场里待了太久,又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此刻身体已经到了能承受的极限,累到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上下眼皮直打架,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望渡冲过来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此时风停,兵马司的巡卒也已经就位,正着急忙慌地在外面灭火,他们周围的火势一点点变小,情况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
      大概是死神将近,钟昭半眯起眼睛看着江望渡抿起唇的脸,很不合时宜的,他想到了那个梦。
      “没想到我们竟也会有共同御敌的一天。”钟昭视线慢慢模糊,没什么力道地握上江望渡的手腕:“这把火当真跟你没关系?”
      “没有,太子要我做这件事,我不肯,派人求见锦衣卫徐指挥使,但他昨天身有要务,被留在宫中一夜未归。我今天早上才见到他,贡院的火应该是刚刚那两人放的。”江望渡三下五除二将他的外袍除尽,但里衣多少还是透过去一点血,“如果你醒了之后有人问,就说这些血是我的。记住,你没见过纵火之人,更没见过东宫……”
      钟昭轻声打断他:“那么摘星草呢,摘星草是你娘要用吗?”
      “自然不是,我娘深居简出,如何能中蛇毒?摘星草……”江望渡忙着处理那件血衣,头脑昏胀之下对方问什么答什么,直到摘星草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他才像如梦方醒一样停在了原地。
      良久,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钟昭,语调都升高了:“你诈我?”
      第32章 诏狱 有人上赶着不打自招。
      钟昭没有回答江望渡这个问题。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 他就再也支撑不住,手上的劲道陡然一松,脱力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 已经身在诏狱。
      徐文钥约莫是刚下朝, 身穿大红色飞鱼服,手中掂着一把一看就不轻的匕首,大马金刀地坐在距离他三丈开外的地方。
      他今年三十有六,身为皇帝最信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同时兼管北镇抚司,脸上横着一道以前留下的疤, 从右眼角跨过鼻子一直划到左脸,将他原本十分俊朗的面容切割得狰狞异常。
      听见细碎的铁链震动声,徐文钥抬头露出一抹笑:“醒了?”
      钟昭上辈子惨成那样, 都没经历过背靠刑架,手脚被锁的事情, 没想到今生下定决心想当个良民, 反而被逮来拷在了这里。
      他与徐文钥前世或许称得上一句忘年交, 平时甚少见面,偶尔会凑到一起喝酒;而今生情形不同,他们直至今日仍素不相识。
      钟昭缓缓吐出一口气,没回应对方那句没什么意义的废话,问道:“秦谅怎么样,还有那个老人, 他们都活着吗?”
      “你跟小江大人护着的那个老头没救过来,秦谅好好的,比你还早醒半天。”许是觉得他这个问题有趣,徐文钥歪头与钟昭对视, 当真将结果如实告知,好半天后才笑着嘶了一口气,“凡是被抓到这里的人,清醒过后的第一反应无不是哭嚎喊冤,你倒好,还有空关心别人,心是真宽。”